柳泠泠又去了趟厨房，之前借着蒸气热熟的包子，留出一只盖在簸箕下，将剩下的端上桌来。

“开动，快吃，吃了好干活。”

终于等来五婶这句天籁之音，小天小迪两只手都不够用，一手夹肉一手抓包，一下嘴角都是肉汁肉油。

柳泠泠把包子依次递给许家人，又往她们的粥碗里夹红烧肉。

她若不主动送菜，许家人绝不会多夹超过两块。

“这包子，不够吧，这个给你，我和相公吃一个就行。”张四月心细地发现了包子与人数不对等，连忙将手中这只塞到柳泠泠手里。

“我已经吃过了，你就别客气了。”作为一个大度又淡定的主家，柳泠泠哪能露出是自己没算好人数这个意外呢。

张四月从她脸上看的只有无所谓，也就不好推辞了。

包子进嘴，“嗯，真香。”

“包子包的包子远近闻名。”

“外面卖的东西就是好吃一些。”

“肉也好吃，又烂又软，好久没吃红烧肉了。”

“我们在这吃肉，感觉对不起婆婆。”

“没事，嘴擦干净些，娘看不出来。”

“……”许大哥你可真是你娘的亲儿子啊。

吃罢晌午，许有船就带着三个孩子回了许家，临走时告诉张四月，他今日只赶牛车往返县城罢。

临走时，朝着张四月眨了眨眼。

张四月脸颊顿时绯红一片。

只去县城是因今日时辰耽搁去不了的州府的另外打算，只去县城也就意味着会回来得甚早。

今日相公一番深情厚谊的剖白让她大为感动，晚上，一定要好好犒劳犒劳相公才是。

“四月嫂，我们也走吧，带木桶过去，扁担也得拿上，争取早去早回。”柳泠泠一心搞钱，哪会注意到人家夫妻眉来眼去的。

若她发现了，可不得指着天骂，她这个打工人何其苦命哉。

二人赶到昨日的白花菜地，并没有瞧见钟婆婆身影，就薅了一桶的白花菜。

远远地，就见着钟阿婆从山里那条道上出来，张四月有些紧张地抓着柳泠泠，“真没事啊？”

“没事，我去跟钟阿婆说一声。”柳泠泠说罢就爬上坡去，朝着钟阿婆挥手。

钟阿婆瞥了眼白花菜地里的张四月，没有理会柳泠泠，只是在路过她身边时，低声道，“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人一晃就过去了，柳泠泠还在发愁怎么传递信息时，钟阿婆又倒退了回来。

“你把我的事告诉她了？”

钟阿婆一直退着走，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柳泠泠，没有愤怒不悦，只是几分无奈。

柳泠泠追上去，“她不会胡说什么的，婆婆，昨天的鸡蛋黄菌居然是反季食材，你怎么没跟我说呢，我今天在市集上被大伙围着问，差点把我吓个半死。”

钟阿婆一缩脖子，笑得像个小孩，嘻嘻嘻，“这自是我考验你的方式，看看你有无处理意外的能力，不错，不愧与我一般聪明，菌子卖了多少银钱啊？”

柳泠泠看着钟阿婆这些神神化化的举动，心中仿佛万蚁啃噬。

杀我别用孩子刀，杀我也别用外婆刀。

她疾走了两步，紧紧抓着钟阿婆的手，在钟阿婆即将要玩出新花招时，低声道，“婆婆你去我家吧，我陪着你好不好，虽然眼下挣钱不多，可是一日三餐我都能供上，那些田产让他们拿去便是，官差要你缴税我们缴便是了，你别再这样，我心疼。”

钟阿婆怔怔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时间是铺天盖地的情绪翻搅激荡着。

她想过，自己与这小丫头都是各取所需，她要些陪伴，也找回些正常做人的恬静时光。

小丫头呢，找她帮忙寻地址挖山货，卖了钱养家糊口。

大家有碰面时间即可，她这个老太婆也不求别人日夜与自己相陪，毕竟人老了，总是会被嫌弃的，不曾想，这小丫头好大的勇气啊。

“你就不怕我成了你的累赘？”钟阿婆哽咽问道。

柳泠泠摇头，“这儿不是我的家，我想找累赘都难，一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不瞒婆婆，我在这村里名声不好，其实和婆婆是同命相连了吧，人家都说物以类聚，老天爷都要咱们俩凑到一块。”

钟阿婆露出一个慈爱的笑，伸手摸了摸柳泠泠的脸蛋，温柔道，“你是个好孩子，婆婆没有看错人，至于与你生活在一块，这事……容婆婆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