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辰了。”

烛隐时机把握的刚刚好，替林袅袅拿下脸上最后一点粘土时，隔壁传来声响。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烛隐牵起林袅袅的手，笑得温润。

不知是否为错觉，林袅袅总觉得，他很期待这一刻。

跟着他走，隔壁已经聚集了许多烧窑师傅，他们静候在一处，等待着人群最前面最权威的那个人发话。

众人屏声敛气，严肃工整。

林袅袅也不自觉放慢呼吸，她也有些紧张。

据烛隐所言，她应该是要恢复记忆了。

“袅袅，你在想什么？”

窑场温度高，他瞧见小姑娘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我在想我的前世是不是真的和他们一样。”林袅袅指了指周围的烧窑师傅，神态自若，微微一笑：“如果是的话，那我还挺厉害的。”

烛隐说：“差不多？”

她的前世也是一直在醉心做这件事情。

被封死的大门经过专业人员的撞击，逐渐显露出真身。

空气进入窑洞的那一瞬间，瓷片碎裂的声音陆续响起，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清晰地落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很熟悉，林袅袅眼前不断有片段闪现，顺着记忆，模糊又遥远。

“父皇，儿臣喜欢冰瓷，您就依了儿臣吧，依了儿臣吧。”

少女娇俏的声音小心地祈求着：“我绝对不会比皇兄他们差的，把官窑交给我，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哈哈哈哈哈哈，吾儿有心，父皇成全你！”

紧接着，画面转换，她听见有人在高呼千岁，一众工匠在她的脚下匍匐着。

“恭喜公主得偿所愿！”

然后是……铁骑铮铮，兵戈碰撞，宫人奔走逃命绝望嘶吼的声音不绝于耳。

“公主，叛军杀进来了，咱们快逃吧！”

血珠滴落，视线中，一片红色，林袅袅几乎睁不开眼，亡国之恨在脑子里奔走直撞吞噬残存的理智。

“公主……”

老者进入暮年，临终之际，悬着最后一口气，将她的手抓得那样紧，至死也没有合上眼睛，“冰瓷是我大天朝的气节，绝不可落入歹人手中，交给你，我很放心。”

风雨交加的夜晚，一道惊雷劈下，照亮少女苍白失魂的面孔，轻声念道：“我，知道了。”

这是林袅袅自己的声音，她是旁观者，也是亲历者。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林袅袅小声的念道。

在一片混沌之中，林袅袅听到了烛隐的声音。

“没有，袅袅，前世的你也做得很好。”

依旧是沉稳温和的。

拨云见日，围在眼前与心里的迷雾逐渐散开，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

“我没有做好我该做的事情。”

林袅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知是热的，还是惊的，额头上的汗越出越多。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握住烛隐的手腕，骨节泛白，“我居然让它沉睡了数百年之久。”

幸好，幸好烛隐复刻出来了。

叛军攻进京都，大破皇宫那日，她将世间仅存的，唯一的一张冰瓷配方……

烧了。

她想不出如何在这乱世之中保全它们，唯有……烧成灰烬。

“已经可以了，冰瓷在你的努力下被发扬光大，制瓷工艺也到达了历代巅峰，够了。”

烛隐怜惜地回握住她的手，语调轻轻，眼里也满是心疼。

关于她的记忆，随着一柄利剑割断她的喉咙而结束。

她自刎在皇帝火烧皇宫那日。

她倒在地上，从脖颈上流出的血染红了地面，宛若华美绮丽的诗篇，临终之前，她看见视线中的鸟笼空空如也，欣慰的笑了：“你自由了，再没有任何人可以禁锢你了。”

“因为你临终时的一点善念，我得以存活至今。”

他就是公主在自刎前放生的鸟。

在大火逐渐逼近的时候，是公主予他一条生路。

“仅仅只是如此吗？”

故事还在继续，但视角却不是她的了。

林袅袅看到了漫天火光，哭喊打骂与呼啸而来的风声揉杂在一起。

少女在火光中殒命，他盘旋在天空，哀鸣着，呼唤着，久久不愿离去。

后来，大火熄灭了，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