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恰觉口干,望那水尚甘冽,料应好饮,遂拢了衣袖,正欲掬水,忽闻清悠笑道:“饮下此水,前尘尽忘。小妹若是反悔,倒可一试。”
寒烟见清悠如此说,方知这竟是那尽忘水,早年确曾听阿璃提起,未想却在此处。偏头见清悠面带戏谑之意,便道:“寒烟倘若反悔,阿兄又当如何?”说着,好似赌气一般,蹲下身来,伸手便去那水中掬水,清悠急道:“不可!”
寒烟手未触及水面,已自起身,向清悠微笑道:“既已期行,岂生悔意?况已至此处,又怎可忘恩负义?只望阿兄休再戏弄,日后方可一心。”
清悠忙一口应下,又赔了好些话,二人方朝那巨石之门行去。
适才一番戏言本为试她,只寒烟这一席话,已知她心念甚坚,清悠心亦少稳。
步出石门,便听得水流声急,抬眼见一株参天巨树,围合数抱,其后飞泉千丈,注入清池,寒烟见此,恍然道:“昔日初来此地,果是掉入此处。”正自暗思,便见那树缓缓睁眼,此时才惊觉那树竟是长了张人面。
陶清悠上前施礼道:“使者好眠。”
使者道:“何曾睡得?在此待你们多时了,怎得才……”言罢,看向寒烟,忙轻咳一声,正色道:“这便是华小娘子?”
寒烟回过神来,慌忙道了个万福,抬起头来,便见那古树枝叶密处有甚响动,似有一物急待出来。凝眸望去,须臾之间竟窜出一个偌大蛇头来!眼见那蛇摆尾摇头,爬下树来,又撺入水中,径向寒烟游来。
寒烟吃这一惊非小,不及细看,急慌慌往清悠身后去避。
清悠亦是惊惶失措,取出折扇朝那蛇乱扇一通。
那蛇却是颇具灵性,见他二人如此失张失智,上了岸后也再不近前一步,只是歪头吐信,仿佛不解其故。
使者见此情形,大笑不已。
陶清悠闻见笑声,倒似清醒些许,又见那蛇并无害人之意,遂收了折扇,问使者道:“不知此物从何而来?使者这般唬人是为何意?”
使者止了笑,向寒烟道:“华小娘子可还认得么?”
寒烟闻得此话,方才自清悠身后转出,斗胆上前细细辨认。
看这蛇通身泛着金光,且是一条花蛇,黑黄相杂,额前隐约有个“王”字,一如几多年前救她那蛇,只是身子较之从前大了许多。
陶清悠见寒烟沉吟不语,知是其中必有个缘故,忍不住问她因由,寒烟便将那日晚间被酒徒所缠,又为此蛇所救之事述了一遍,清悠听罢,又惊又怒:“竟有此事!不知谁人如此可恨,使得这般毒计……”又似忆起什么来,复望向使者道:“使者那时便已料得有今日?”
使者洋洋得意道:“这是自然~”
清悠愠道:“既如此,何不早说!”
使者道:“早说又有何益?所谓道长无为而无不为,陆小郎君有此一劫,华小娘子遇险,皆属前定,便是早知,却怎能避免?便是避免,又未必不再生出他事。故知之不在早晚而在无不为,今日你二人来此,昔日吾遣花蛇相救即是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