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福田喝得酩酊大醉,他清晨醒来的时候,两眼瞪着天棚。
“给娘寄钱的人是岫蓉?是岫蓉?是岫蓉?……”
他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又说:
“给娘寄钱的人是岫蓉?是岫蓉?是岫蓉?……”
他忽然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春花!春花!……”
他翻身抱住梁春花。
“春花!咱俩为什么没有想过是岫蓉给娘治好了病,寄的钱?”
他凝视着梁春花。
“为什么没有想过?为什么没有想过?”
“福田,岫蓉是分场的人们公认的‘傻瓜’、‘白痴’,谁能想到是她呢?”
“‘傻瓜’?‘白痴’?‘傻瓜’?‘白痴’?……”
他念叨着从炕上跳下来,走到窗前,望着澄澈的天空,仿佛是在那广阔的天空中寻找答案;他醍醐灌顶了,蓦然回首往事,向着天空喊着:
“姚场长和岫蓉不是白痴!不是傻瓜!”
他转过头来问:
“春花!我说得对吗?我说得对吗?……”
她坐在炕上看他,若有所思。
“谁说姚场长和岫蓉是‘白痴’,他就是这个世界上白痴里的白痴!谁说姚场长和岫蓉是‘傻瓜’,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福田,你骂了二十多年‘姚侗个b养操的’、‘姚侗个白痴’、‘姚侗个傻瓜’,今天怎么改口叫姚场长了?我是第一次听到你叫他姚场长。”
他羞愧难当,捶胸顿足地说:
“因为我就是傻瓜!我就是白痴!”
他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忏悔的勇气。
“福田,我和左红今后怎么去面对姚场长和岫蓉呢?我俩做了那么多伤害他俩的事儿,想一想就要上吊自杀,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春花,哪天咱俩向姚场长和岫蓉一起去忏悔吧。”
于福田说道。
他俩坐在桌前吃饭,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于福田推开门发现王铁柱站在门口。
“王场长!”
他呆立在门口。
“于工长,你不让我进门吗?”
他回过神来。
“王场长,快进来!快进来!”
“于婶!”
她赶紧放下筷子。
“王场长,你怎么有功夫来串门了?”
王铁柱坐在凳子上。
“于婶,我不是来串门的,我是代表姚场长,代表分场来看望于工长的。”
“姚场长?姚场长!他的身体还好吗?”
“姚场长的身体非常好!”
“好人啊!好人啊!姚场长是个好人!”
于福田连连称赞。
“于工长,昨天下午姚场长给我们开了一个会,专门研究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我是一个刑满释放的人,早就被总场开除,怎么会研究我的问题呢?”
“于工长,姚场长得知你出狱的消息后,他向总场建议:把你留在分场干零活,工资由分场解决,总场同意了,昨天下午开的支委会,姚场长派我来通知一下:你今上午找曹工长报到上班吧。”
于福田忽然握住他的手问:
“王场长!王场长!这是真的吗?”
“于工长,我是代表姚场长,代表分场来通知的,有假吗?”
“天呐!我是一个刑满释放的人,姚场长还这么对待我!我何德何能啊!”
他感动得一塌糊涂。
“于工长,还有喜事呢。”
王铁柱转过头看着梁春花说:
“于婶,马淑兰调走了,分场小学缺一名教师,姚场长点名让你去当老师。”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疑地问:
“是我?”
王铁柱站起身来说:
“姚场长让我替他捎来话说,‘春花教学的质量不好,让春花教体育课,在教课的过程中多学习,增长知识,待知识和经验储备更丰富的时候,再去教课。于工长,于婶,你俩一会儿就去上班吧,工资从今天开始算起。”
他说完了,转身离开。
于福田和梁春花忘记了送他,他俩呆立着。梁春花忽然抓住了于福田的胳膊。
“福田!我又当教师了!我当教师了!”
她兴奋得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