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头看向清欢，没在对方的眼里发现任何波澜。

那名天兵眼睛倒是尖，发现他拉着清欢的衣摆，立刻出声想阻止清欢下一步动作。

“上神，天帝有令，古银殿除了上神外，不准有外人居住。”

听了这句话，归林失落地松了手。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心里却还是空落落的，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却什么奇迹都没发生。

就像有一年冬天，也是初冬，那天早晨，他又冷又饿，走过一片橘子林时，见树顶还有几个因为太高而没被摘的橘子，红彤彤的，散发着诱人的光芒。他摘不到，想用身体撞树将橘子撞下来，可他太瘦弱了，他用力撞树，却也只是飘下了几片橘子叶；他用石子试图将橘子打下来，可他瘦弱，扔出去的石子往往碰不到橘子便落了下来；他没力气了，只能等树上的橘子自己掉下来，可他等了好久，从初晨到正午，从霜凝到霜化，直到他被别人赶走，他也没等来那个掉落的橘子。

“谁说他是外人？”清欢的一句话让后面的天兵跪了下来。

“上神恕罪。”

归林又抬起了头，眼中再也不黯淡了，心里暖暖的。难道他终于等到了那个不会掉落的橘子，等到了别人给他买的糕点。

“你可愿做我的徒弟，随我修行？如果不愿，我也不会强求你。”

似是怕清欢反悔，他立马抓住了她的衣袖，紧张地开口，“愿意，我愿意的。”他那时才发现，原来清欢的衣服料子那么好，摸起来滑滑的，柔柔的，又暖暖的。他下意识的松手，因为他的手太脏了，全是泥，他怕弄脏了她的衣裳。

他没识过字、没念过书、没见过世面，他不知道这件衣裳有多贵，更不知道徒弟是什么，但他觉得眼前的人待他很好，会温柔的对他说话，所以他很珍惜，不想让她厌烦自己。可被他抓的地方已有了泥印，还在显眼的衣袖上。他很慌，他不想她生气。便一个劲儿的道歉，眼中水气氤氲，眼里已蓄起了泪。

清欢没有怪他，说一点泥印而已，算不上什么。伸手替他擦泪时，她才发现他全身上下冷得要命，便脱下了披风给他披上。

他感觉身上突然暖暖的，又香香的，这是他入冬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么暖和。

“你唤何名，家中可有亲人？”清欢理着他额前的碎发问道。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亲人。”

“那我给你取一个吧。”

清欢思忖后道：“如鹿归林，如舟靠岸。就归林吧！你觉得呢？”

“好听，我喜欢！”他没念过书，不会咬文嚼字，但真的很喜欢。她是他的林，亦是他的岸。

清欢看他体弱，抱着他去了古银殿，那个他印象中的第一个家。那时的他满身泥垢，她未曾嫌弃。

清欢给他安排了离她最近的偏殿，每日悉心照料。在大寒前将他的身体养好了些。

他记得那日落水天下了很大的雪，古银殿来了很多的人；他穿了仙界的弟子袍，在正堂上献了拜师礼，敬了拜师茶，唤了第一声“师尊！”。

无论今后师尊怎样对他，他都甘之如饴。

一遇救一生，甘苦永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