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淅淅沥沥,薛婉坐在窗边抱着白猫出神。
这下连芍药都察觉出她的惆怅。
“县主既不想嫁,何不找千岁大人帮忙?”
薛婉轻轻摇头,“千岁大人虽好心,却不能总麻烦他。”
“那县主去求皇后娘娘吧!您是皇后娘娘和大公主的救命恩人啊。”
薛婉看向妆台上的红宝石流苏头冠,淡淡道:“哪有自持恩情要这要那的。”
芍药还想说什么,薛婉起身,深吸一口气,笑道:“好大一场雨,明儿随我去一趟南山吧。”
“雨后山里泥泞,最不好走,县主为何去山里?”
“因为,山里有宝贝啊。”
芍药依然不明白为何一向谨慎的县主要在这时候出门,但还是听话地出去请示潘氏说县主要去南山散心,请潘氏安排马车与仆从。
翌日清晨,薛婉在东角门坐上马车,往南山去。
瞌睡了半个时辰,到达南山南坡脚。
仆从们四处巡视,丫鬟婆子们跟在薛婉身后伺候。
薛婉戴上帏帽,行走在山林间,脚下是湿润的土地与嫩生生的菌子。
“县主!”芍药没想到薛婉竟低下身子亲手采菌子。
薛婉将采来的菌子放在小篮子里,“你们别跟着了,去歇着吧,有吩咐我再叫你们。”
“是,县主。”
丫鬟嬷嬷们散去。
芍药帮着一起采菌子,“这就是县主说的宝贝?”
薛婉拍她的手,“你这不是,你这是无毒的红菇。”
芍药看着篮子里花花绿绿的菌子,轻声道:“县主这是要?”
“我想试试天然的毒有多厉害。”
“县主你别想不开啊!”芍药害怕。
“想什么呢?这些是我拿来做毒的。”薛婉另取一只小篮子来,将芍药采的无毒菌子放进去。
“你既能辨出无毒菌,那今晚的宵夜就交给你了。”
“是,县主。”芍药松了口气。
将装满菌子的小篮子放到马车上,来到南山山腰处的尼姑庵。
薛婉带着丫鬟婆子进去一番跪拜,又添了五十两银子的香火,用了斋饭正要离开。
“贫尼弟子早已备好厢房,请施主随贫尼前去歇一歇。”
薛婉正好也乏了,便任由芍药搀扶着去了。
芍药伺候她睡下,“县主安心歇息,奴婢就在门外候着。”
薛婉合上眼,想起那碗桃花羹的警告。
自知蚍蜉难以撼树,以她一人之力难以抗衡。
与其成为俘虏,被利用,再悄无声息地死去,不若全身而退,隐入深山,悄无声息地活着。
半个时辰后,薛婉在悠扬的琴声中醒来。
“芍药?”
芍药不在,薛婉拢了拢头发,推开房门。
远山白雾入眼,无限悠然。院中无人,落花满地。
薛婉兴起,寻着琴声,打开院门,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桃花林。
花期已去,花落成泥,馥郁清新。
林中山溪淙淙,有一白衣男子悠然抚琴。
薛婉止步,便想回去。
“福熹县主。”
一个极悦耳温和的声音伴着琴声幽幽响起。
薛婉听出这是九千岁大人的声音,心一沉。
这一路的安宁不是敌人的心软,是千岁大人的仁慈,传说中阴狠毒辣的九千岁大人实在帮了她太多。
薛婉缓缓走到溪边,福身行礼:“福熹见过千岁大人。”
“免礼。”
这是一把上好的伏羲琴,雪白修长的指尖抚琴,优雅从容。
三千青丝仅用一根冰簪儿一挽,几丝鬓发垂在额边,精致美丽的五官平添动魄的风情。丹凤大眼似工笔勾勒,长睫微敛,掩不住眸中的明璀星河。素白宽袖丝袍随香风微微敛动,似水墨画中走出的神仙。
仙乐悠悠,薛婉开始胡思乱想。
想到今早出门时丫鬟将带着朝露的花插到汝窑瓷瓶中,想到那碗有毒的桃花羹,又想到出尔反尔的宋危......前世的背叛、她惨死在明宣侯府,浑身是血,衣不蔽体.....
薛婉蹙眉,眼酸含泪。
琴声戛然而止,薛婉抬眼,伏羲琴弦上修长的手指让她不自觉想起一年前的那个晚上,她弃了礼义廉耻,拨开衣衫,只为了让他看到胸口的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