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侯夫人顺着宋危炽热欣喜的目光看过去,人影重重,错错落落,她依然看到古桂树下淡萝紫裙,粉白披风,头戴雪白纱帘帏帽的少女,舒展的掌心躺着一片金桂,送到鼻尖,莞尔一笑。
撩开的纱帘下是一张白嫩清丽的小脸,那双净澈水眸似天上星辰。
她认出那是儿子心尖上的女子福熹县主。
这时那少女抬起手心来,踮脚将一掌心的金桂送到身旁男子的鼻下。那男子有绝世容貌,身姿修长如玉,优雅俯身轻嗅,似画中走出的神仙。
那是玉国大奸臣九千岁温辞!
从未想过九千岁会做寻常打扮,像寻常人一般做寻常人的事!
更没到九千岁与那少女始终牵着手,一个高大优雅,一个娇小玲珑,一个低头凝视,一个仰面莞尔。缀满红绸与花灯的桂树投向一片明亮的暖黄,少女与九千岁的身影渡上金泽。
纵是她一个早已嫁为人妇、心冷意冷的老妇也生出几分艳羡来,真真儿一对养眼甜蜜的璧人。
宋危冷若冰霜的脸上又添了一层阴翳,要往那边去。
“福熹已是他人妇。”明宣侯夫人递上绞丝团绒簪,苦口婆心道:“危儿,做你该做的事。”
“母亲......”宋危满眼忧伤苦闷,接过簪子。
这时,薛婉脸上的笑容一滞,只因无意间与远远而来的眼神相触。
温辞亦发现了宋危,揽过薛婉,指向水桥花棚,“婉婉快看。”
花棚下,不惧风寒的匠人舀足了铁水,狠狠棒击,顿时火树银花惊艳了夜空,游人拍掌惊叹连连。
薛婉笑着仰面看温辞,温辞在她额头上浅浅一吻。
“危儿?”明宣侯夫人见宋危的面色一点一点愈发难看,绞丝团绒簪在他手中变形。
“危儿!”明宣侯夫人哭喊。“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别忘了你姑母失心疯是为了什么!”
宋危如梦初醒,桃花眼中含泪。
“走吧,危儿。”明宣侯夫人拉着宋危回府,唯余一支变形的簪子落地,被来往的游人踩了又踩。
薛婉玩了个尽兴方回府。
子时,拂云轩后庭。
芍药坐在门前矮阶上,望满月,垂头丧气。
中秋正是人团圆之时,县主有大人,握瑜能回家找兄嫂、小侄儿,她也有两个姐姐,只是远在千里之外,还好她有县主给她带的州桥美食作伴。
芍药托着下巴轻叹,另一只手去拿香烤袋鱼串。
没摸到香烤袋鱼串,倒触碰到一个温凉的东西,不由一惊:“啊有老鼠!”
“好芍药别嚷,大人和县主亭台赏月呢。”沈宴连忙从背后捂住她的嘴。
又绕到她面前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不是老鼠,是我。”
芍药毫不客气地打了他一拳,“坏沈宴,你比老鼠还可恶!”
沈宴隔着美食,坐下。“我不过想讨一二吃食来果腹,怎就可恶了?”
闻言,芍药用胳膊圈住美食,“这是县主特意给我带的,才不给你!”
沈宴不急,徐徐道来,“据我所知,芍药姑娘是苏州人氏,喜甜,并不喜这些酸香麻辣的。”
闻言,芍药眨了眨眼,“你怎知我是苏州的?”
“我还知芍药姑娘喜欢酥式月饼。”沈宴笑着说,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刻着红梅的匣子。
芍药打开匣子,眸光一亮,“是酥式月饼!”
“那么,换?”
“好!”
沈宴拿着香烤袋鱼串,久久不吃,只拿一双笑眼看着芍药捧着宝贝似的月饼大大咬下一口来。
“味道如何?”
“味道比不上苏州本地的。”芍药哽咽起来,“但是我最喜欢的红蜜沙馅儿的啊!”
沈宴看她从哽咽到抽泣再到大哭,只用了短短一句话的功夫,一时惊叹:“一个月饼而已,芍药姑娘不必如此感动吧?”
“往年中秋,姐姐们都会给我做红蜜沙的月饼。我......我好想姐姐啊!”
沈宴失笑,指着枕在树丫上的圆月,“芍药姑娘可听过这样一句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是说呀哪怕隔着千山万水,此时你望月思恋的人,也在望着月亮思恋你。”
“所以我这时候想着姐姐们,姐姐们也在想我?”
“正是。”
芍药擦泪笑了,咬下一大口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