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人?”李成梁笑了笑,“大人要听,我便说与大人听听,权当是喝酒解闷儿。”
“以前别家是没有粥棚这一回事的,李家的老太爷老太太们心善,看不下去了,开了洗心堂收养这些没人要的孩子,立起了粥棚给人施粥,慢慢的,习惯就成了自然,各家不做反倒成了为富不仁,罪大恶极了。”
张明海端起酒盅一饮而尽,插嘴道,“江湖人都爱个劫富济贫,老百姓们爱听这个,书生们爱写些个行侠仗义的本子,小姑娘们爱看些江湖儿女的恩怨,不过老崔,有一件事我得跟你提一下,作为本县县尉和刑曹掌事,打家劫舍是犯法的,打劫富户也是犯法。”
说着说着,这位张县尉的眼神就变得奇怪,这位新来时间不短的县尊大人是准备劫富济贫啊,天真如此,怪不得被发配到这小小的丰城县来做官。
崔兴石依然只盯着李成梁,嘴角噙着笑,“那你的意思是,各家不应该拿出这笔费用?”
丰城县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城,再有钱也是个土包子,你敢说,明日里就叫你身败名裂。
“可以,”李成梁点头,“钱粮,李家都可以出。”
“不行,李家不能出。”张明海突然之间叫出声来,“我就知道这么聊下去得出事,果然,”张明海喘着粗气,“不止李家不能出,张家、关家和马家都不能出。”
“怎么说?”崔兴石的眉头皱起,这个张明海怎么回事,明明李成梁都答应了,却在他这出了幺蛾子。
“县尊大人,”张明海出乎意料的严肃,“你想过没有,办这件事要花多少银子。且不说皮子难得,就算是几家把库房里的皮子凑出来,粮食凑出来,得花多少银子。县里有多少房子要修,要添多少炭火。只这几项,不算杂七杂八的人工杂役,就下不来两万两。”
“李家拿不出来?”崔兴石的脸上稍显嘲讽,偌大一个李家,这点钱都拿不出来。他来丰城之前,家里给他上下活动,只京城一处,花销就不止两万两。
“李家拿得出来。”不等李成梁开口,张明海率先道,“李家拿得出来,但不能用在这里。不只是李家,其他张家,关家和马家也不能。”
崔兴石愕然,再次看向李成梁,“是这样吗?”
“是,”李成梁嘴里有肉,只能发个简单的音出来,等他慢条斯理的把肉嚼碎了,咽下去,一盅酒下肚,这才笑吟吟的再次向崔兴石说道,“他说的对。”
崔县尊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自己是被流放来的不假,但毕竟是一县掌事,这两个人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搬弄手段,这是丝毫没有把这个县令的位子放在眼里。而他,没有任何办法。
当下只能无力道:“左右今天都说了,两位就把里边的事情讲清楚吧,为什么你们四家就不能出这笔钱。”
丰城县的家族以李家为首,李家不出钱,就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家族出钱来办这件事。崔兴石清楚,眼前最迫切的,就是把李家的事,或者是这四家的事搞清楚。
“县尊临行前,可看过丰城县的地图?”李成梁端正身体,表情严肃起来。
“丰城县的没有,但是武定府的见过。”
在新朝,官员上任之前是要给他们看地图的,看完地图,标定名字,免得闹出为官一任,却不知道去哪里赴任的笑话。崔兴石当然也不例外。
“那就好,”李成梁露出轻松地笑意,“新朝的地图上,武定府是新朝最东北的区域,再往北,就不是新朝的地界了。而丰城县是武定府的最北边,丰城县再往北,就是狄族与新朝的缓冲带。大人可知道?”
“略知一二。”崔兴石点点头,毕竟是一科进士,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这条缓冲带,最宽处达到七千里,最窄处也有三千里以上,从东海岸到极西的荒漠,朝廷散布了大量的游骑在这个范围内,一方面,是为了不间断的摩擦,有个练兵的机会,同时能消磨狄族的战斗力,另一方面,是为了能在狄族南下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传回最早的消息。”李成梁顿了顿,“这些,大人也略知一二?”
“这......”崔兴石一时语塞,要说知道,也只在典籍中见到过狄族的只言片语,要说不知道,岂不是很没面子,只能点了点头,“只在书上看到过,没曾想书上所说非虚,也从未想过真有狄族存在。”
“丰城这四家,就是中原面对狄族的最后一道防线,”李成梁端起酒盅,一饮而尽,“但这些,已经是前朝的事了。”
“新朝未经狄人霍乱,自立国以来,就再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