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阴煞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今天这事，没完。

虚空之中的这位新神，见识了恶鬼遍地，仙神纵横的混乱，却低估了一个人类少年的报复心，更是从未想过，惹上一个初出茅庐的半大小子，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

区区一个饿鬼，该死。

李长安前几日刚刚在城外一举杀了石羊图，发泄了出道以来一直被压着打的怨气，今日又被虚空恶鬼盯上，差一点就被侵蚀成为了怪物。让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就这么轻轻揭过，这口气，可没这么容易咽下去。

营地里，就是上一次李崇方驻扎的那个大院子，已经被阴煞又重新上上下下的布置了一遍。

院子里的房子低矮，里面只有几个灰扑扑的火塘，没有李成梁，李长安更希望自己能舒适一些，毕竟，有一众阴煞守在外面，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那个东西，你认识？”李长安泡在大木桶中，偏过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癸晃。

“是个饿鬼。”癸晃声音低沉，“刚成气候不久，应当是不知趁着哪位高人施用术法之时，随着虚空能量流落在界壁夹层之中的。”

“哦？”当日李家父子在望山庄多次沟通虚空，更是引来三个大妖，乱战一场，要说有虚空之中的恶鬼趁机进入现世壁垒之中，侵染了望山庄村民，使他们变成未知的东西，倒是很有可能。

“这些东西连接到现世，有这么容易？”

李长安泡够了，赤条条地站起来，任由癸晃给他披上厚重的绢布，吸干身上的水分，顺势裹着半躺在一张短榻上，口中不解问道。

“卑下以为，至少，要有个感召，此鬼物才能探入现世，与人接触。大人无需在意，祸福无门，唯人自招而已。”

虽是一只獾，但毕竟得了天地造化，成了气候，又有多年的修行，被李家关在牢狱之中，更是不知多少岁月，癸晃所知，自然不是李长安一个弱冠少年能比较的。

癸晃说话的功夫，李长安微微有些走神，这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干伺候人这种活，就是不如知秋做的仔细。调整着身上裹着的绢布，拽过一根带子系在腰上。

“你跟祂比，如何？”这是李长安最关注的问题。

之前癸晃刀斩符字，一刀重伤了对方，要说了解，癸晃是最了解的。

“在虚空，我不如祂。”癸晃仍然回到角落里，站定，声音嘶哑低沉的，像是刀割裂的寒风，“在这里，祂不如我。”

“嗯。”

帐篷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外面，只片刻的功夫，便将外面的一切覆盖了起来。白茫茫的一片，就连外边阴煞，也因为这场大雪，消失的毫无踪迹。

帐篷中的炭盆上，之前李长安没吃完的羊肩已经被炭火熏得干香。炭火上，一个铜壶里面，水已经沸起来了。

李长安从一个小布包里取出几枚干枣子，以及几味中药，用兽皮包柄的铁夹子架在炭火上烤出香气，掀开壶盖，投了进去。一瞬间，铜壶之中就腾起一股香甜的热气。

李长安并不急着倒出来，而是就那么让他微微的沸着，一缕缕的药香被李长安深深的吸进去，又把羊肩取下来，一点一点的剃上边的肉吃，偶尔倾倒出一些药茶在铜胎簪花的茶杯里，美美的喝上一口，安静的透过帐篷口，看向外面，似乎是外面有什么美丽的风景。

伴随着火堆的“哔啵”声响，仿佛这帐内，与外界的风雪，与外面那消失的望山庄几千口人，毫不相干。

“那东西，好吃吗？”

“好吃。”

“有用？”

“有用。”

“那祂还会来吗？”

“可能会。”

“如果把那些怪物杀光呢？”

黑暗中，一双眸子亮起，刚走出两步，便被李长安叫住，“这些小事，交给阴煞去做。祂要来，也是找我，或者找你。”李长安笑嘻嘻的，“等着吧，会来的，毕竟那种地方可不会很舒服，更何况这些来之不易的生民。”

癸晃沉默下去，就连角落自铮亮的一双眼瞳，也收敛了起来。

帐外的雪，似乎越下越大，粗布顶上似乎都能听到雪落下来的“簌簌”声响，李长安终于把一整个羊肩用小刀刮的光可照人，铜壶里的水，续了三次，药香也渐渐的淡了下来。

“癸晃。”

“在。”

“如果祂要来，会用什么方式。”

“生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