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李成梁笑道，“你就不怕他疼死？”

“若是疼死，这父子二人便都有了去处。”李长安说道。这只左手上的符咒阵文刻画完毕，剩下的，便只等气血魂魄都集中在这只手上，到时候就能把它截下来，为那孩子补全根本。

李成梁默然。

他知道李长安说的是什么。南城有很多这样的人，孩子跟着大人，反而养不活。被大人丢弃了，反而能活下来。说起来，反倒是不知道是谁拖累了谁。

也有不少人家，会把养不活的孩子丢在外面，反而活下来了。

丰城这个地方，天寒地冻的，想死和想活都不容易。

眼看符阵功成，李长安照样使那柄小刀，刀头调转，在那人身上捅按几下，封住男人左臂上的气脉，又把其余的气血倒逼回其周身上下。

一番动作，那男人虽然昏迷，也被疼得不自觉蜷曲起了身子。脊背高高拱起，脸上形销骨立，全认不出之前模样。

“怕是站不起来了。”李长安喃喃道。取走了大半魂魄灵性，又取走许多精血。为了保住他能做活生存，虽催生筋肉粗大犹胜以往，筋腱却短了许多。要想站起来，怕是只能如野兽般行走了。

“不过世道艰难，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李长安放下心中仁慈，挥起小刀，连着小臂，一刀卸了下来。

断臂处，只有点点血迹，并不流出。那男人似乎已经麻木了，也不甚疼，只闷哼一声，便又昏了过去。

“来吧。”李成梁招招手，示意李长安递过断手，手指在断手上指点几下，挤出几滴粘稠的血浆，顺手在那孩子手腕上划过，划开一道小口，将血浆滴在那道伤口上。

那几滴粘稠的血液竟似是几只血红色的小虫，缓缓的蠕动，钻进孩子手腕上的伤口里，伤口也随之弥合。

李成梁把断手装进一口瓷坛子里，漆封符条，第给李长安，“放好，早晚会有用的。”

李长安心小心的把坛子放在柜台后边的货架上，心下了然，“马庆祖的那只手，怕就是这么来的。”

“咄咄”，铺门拍响，李长安抬头看去，只见外边天色已经黑了，陈阿婆端了两个大海碗站在门外，碗里的香味飘过来，勾动肚里的馋虫。

方才忙着做事，没注意，天色竟已经完全黑了。

“陈阿婆，快进来。”李长安招呼道，上前就要接过陈阿婆手中的海碗，却被陈阿婆抬手躲过。

“这可不是给你的。”陈阿婆跨过门槛，把两只海碗放在地上，“这父子二人，具都是遭逢巨变，不吃东西怎么行。”

说完，又对李长安道，“洗过手去那边吃，这边需得通风换气，才好休息。”

经她这一提醒，李长安果然闻到屋子里一股怪味。看屋里仍在昏睡的父子二人，想来是冬日里难以梳洗，自然有些味道。

方才忙碌不觉，此时察觉，却是异常难闻。李长安素来喜净，更是快步走出门去。

陈阿婆的汤饼铺子里，早有两碗汤饼，摆在靠窗的木桌上。李长安腹中饥饿，坐下便吃，端起大碗，吃的唏哩呼噜一阵乱响。

“慢点吃。”

一个大碗推到李长安面前，李成梁施施然坐在对面，“慢点吃，别噎着。”

在李长安记忆里，父亲很少吃东西，即便吃，也是浅尝辄止。就像现在，可能是李长安吃的太香了，也勾起了李成梁的馋虫，这才从陈阿婆的案台下取了一只小碗，分出多半碗来，照着李长安的样子，吸溜吸溜的吃。

李长安也不客气，慢条斯理的吃完一碗，又端起李成梁推给他的大半碗，照样唏哩呼噜一阵吃。

两碗汤饼下肚，李长安满意的长舒了一口气，要了一碗水漱口，这才慢悠悠的过了巷子，从门口看向药铺里面。

天已经黑了，药铺里没点灯，好在，李长安修行渐深，夜里也能看个仿佛。

借着外面昏暗的月光，黑暗的铺子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抱着脸大的海碗，拼命的往嘴里倒，动作虽粗鲁，却小心翼翼的，一滴都没落在地上。就连碗边上的残汤，也被舔的干净。

李成梁进屋点起手臂粗细的蜡烛，铺子里顿时亮堂起来。

灯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小的是那个孩子，此时脸色已经红晕，不再蜡黄，此时站在那个大的身影旁边，手里紧紧的揪住了他的袖子。

那个大一些的身影，却让人面露讶色。那个瘦弱男人的背，像是罗锅似的，一弯过腰。后背筋肉鼓起，双腿变得短粗，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