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话呢。”李成梁正色,“丰城县里,除了你,谁敢不给这位县尊大人公道。”说着话,嘴角已经忍不住翘了起来,“他是受了别人的气来上任的,想在丰城把这口气找平了,这可不是个容易的事。”
张明海也不住笑出声来,“所以就这么看着?”
“就这么看着吧。”李成梁挑了挑眉毛,把脸上儒雅的五官跳跃开来,“那些兵马到了丰城,要安置,要休整。崔县尊没钱没粮,哪还顾得上这些闲事。暂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等问题来了,也就快要入冬了。”
“你是说?”张明海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野人要攻城了?”
“不然呢,他们又不种粮食,我看了,也没多少牲畜,不攻城,他们吃什么?”李成梁慢条斯理的涮着肉片,瞥了一眼李长安,“野人吃人,跟人吃牛羊是一个道理,没什么好说的。”
李长安不接话,野人的牲口为什么少了,还不是因为阴煞三天两头的往回抢。每次虽然抢不多,但也架不住他们天天去。
“崔兴石能带兵来,更好,至少,丰城多了几分把握。”张明海皱皱着眉头,他还是对守住丰城有些希望。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李长安点点头,脸上嬉笑着,显然并不在意,“之前我还在担心,丰城守不住……”
“崔兴石带人来了,丰城照样守不住。”李成梁摆摆手,“这里边的关系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丰城的百姓,早晚要走,走不了的,也救不了,早一天或是晚一天罢了。”
“这么严重?”张明海震惊。
他想过丰城可能很难挡住这些野人,但没想过一定挡不住。现在看李家父子的反应,倒是压根儿都没有守住丰城的打算。
“那丰城不守了?”
“守还是要守的,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李成梁笑道,“朝廷要守,就守,朝廷不守,就看百姓守不守。”
“那……”张明海迟疑的看向李成梁,意思很明显。
“没有人需要李家守丰城。”李成梁的笑容很轻松,似乎谈的不是几万人的生死大事。
“可……”张明海还要迟疑,被李成梁笑着摆手止住。
“需要,是要付出代价的。”
张明海回头,向里屋暖阁里看去,吴氏还在跟知秋聊些家常,小丫头支棱着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见他看过去,做了个鬼脸,躲在格栅后头。
走,李家的铁骑来去如风,不走,李家各个修为高深,自保无虞。而张家,一家老小都在,往哪里走?
张明海的心情有些沉重。
一直到离开李家,回到西城张家宅子里,仍然有些闷闷。
张吴氏一路上都在夸知秋何等的聪敏端庄,大方知礼,都被张明海应付过去。心中也不免有些腹诽,“知秋是何等样的人,跟谁都能聊高兴了,何况是糊弄你?”
但让他说出来,肯定是不敢的。
张吴氏也终于发现了丈夫的异样,“你这是,跟李先生聊的不好?”
“没有的事,只是有些头疼。”张明海叹了口气,坐在卧房的桌边,到了一碗凉茶。
还没抓起,张吴氏走过来,一把拍掉他的手,转身吩咐人去换上新的,忍不住的埋怨,“喝凉茶是要伤身体的,入秋了,人不觉得冷,杀气却大得很。”转而又想起李家的事。
“你看李家那个丫头,叫时晴的,也是个好姑娘,人勤快,长得也标致,在外面,可要当个大家门里的姑娘才好,好端端的到了李家,做个伺候人的使唤丫头。”
张明海哭笑不得,那就是个大家门里的姑娘,不过是家破人亡,才在李家屋檐下讨生活。她那个爹,可是丰城里的一位活阎王,是个任谁都要见面短一截的人。就这,还被李长安那小子嫌弃,丢给李成梁调教。
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外面,茶水再端上来。张明海喜爱浓茶,晚上也不碍他睡觉,倒一碗,轻轻的放在桌上。
“夫人,找个时间,把玉儿的亲事给订了吧。”
“什么?”张吴氏抬头,定定的看着张明海,“李成梁又跟你说什么了?”
“哎哟,夫人呐。”张明海哭笑不得,刚才还一口一个李先生,现在就成了李成梁。
“丰城,要变天了。”张明海低声喃喃,“我怕护不住你们两个。”
吴氏与张明海恩爱多年,知道丈夫秉性,既然他这样说,一定是有什么道理,但还是心有不甘,“什么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