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这个一县县尉都护不住。”

“只是一个猜测，还有些时间。”张明海不想传出消息，在县城里造成恐慌，于是想要支支吾吾的搪塞过去，将外袍褪去，走向床榻。

“野人要进城了吧。”身后，张吴氏的声音有些压抑的颤抖。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早有准备，即便是已经在尽力的压抑，但毫无用处。

张明海突然醒悟，他的夫人，虽然日渐啰嗦，但终归是吴家的女儿，不是小门小户的怨妇，有些事情，瞒不过她。

“李成梁跟你说什么了？”吴氏眼眶微红。她出身吴家，也是丰城里不小的家族。家里十几口人，养着几十个见过血的好手。

张明海头疼的地方就在这里，吴家说了，别人的娘家说不说，族里上下几十口人，百十个心腹高手，走的时候带走谁不带走谁？

这都是问题。

见丈夫不说话，吴氏更是焦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你说呀！”

灯光下，姣好的面容上露出焦急深色，淡淡的皱纹烙在白皙的肌肤上，落在张明海眼中，更是一阵心痛。

发妻嫁入家门多年，勤勤恳恳，从未为吴家争取过什么，现在面临大难，他又怎能袖手旁观。

“叫岳父把东西卖一卖吧！”张明海斟酌着词句，“如果真有不测，只能跟着李家去埕庄。

李家庄子，就叫埕庄，在前朝，本是一座抵御狄族的关隘，叫埕关，那是一座小城，更是一座军镇。

“局势真到了这个地步？前日崔县尊还带了大军入城，这都挡不住野人？”吴氏瞪大了双眼，满是不敢置信。

吴家多少年的经营积蓄，都在丰城，现在胜负未分，就要抛开家业。再去埕庄，又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恢复元气。

“我本以为崔县尊能挡住那些野人，但李家父子对此看法竟出奇的一致。”张明海拥住吴氏，坐在床榻边上，“夫人，别人的话，我或可不信，但李家向来术数通玄，不可轻忽。”

“那……”吴氏还要分辨，张明海却摆了摆手，“不用再说了，先让玉儿跟着李家走。”

张凝玉还拿着那张梧桐叶做的信笺，脸上一片绯红，李长安那个坏蛋回来了，以后就总是能着见面了。那明天去哪里见面呢，就去那家汤饼铺子，对，就是陈阿婆的那间汤饼铺子。

李长安还坐在李成梁的书房里，父子二人喝茶，聊着近来发生的事情。

“崔兴石的兵，真能挡得住那些野人？”李长安皱着眉头，他也希望那些人能争气，挡下野人，保住一城百姓，但新朝的兵，连野人都没讲过，更何况是狄族。

“挡不住。”李成梁笑道，“但崔兴石以为可以，所以他等他腾出手来，就一定会找你的麻烦。”

“他就这么着急？”李长安诧异，崔兴石如此的迫不及待，就因为自己杀了他那个草包儿子的护卫？

“着急是肯定的，他已经等了接近三年，再有几个月，就是朝廷吏部的考核。是升是贬，就在这一次了。”李成梁面带笑容，慢条斯理的说道。

“他还能贬到哪里去？”李长安诧异，还有比丰城还差的县？

“思路是对的，但也有可能被贬官，或者去州府衙门里作书办。”李成梁解释道，“不过他背靠崔家，总还是有些门路的。崔兴石来丰城，可说是一步好棋。”

新朝篡位，前朝的边疆之地，多有荒城，被当地世家掌握。若有人能携天子御召，经治有方，收回国土，皇朝也不吝赏赐，加官晋爵。

所以，崔兴石来丰城，不是一步臭棋，只是他的运气太差，遇上李家与其他三家盘踞丰城，又有李家术道神通。

崔兴石要么行险一试，要么等着吏部考功之后，黜落其位。从此被家族舍弃，再无出头之日。

况且，崔兴石手握两千大军，有资格一试。

他没有选择。

李家可以有选择，但是李家不想选。

没过两天，县里的户曹主事王秉祥就出现在李家的小院里。这回，连巷子口的王端都没有拦他。

小院西边的厢房，改成了另一个花厅，专门供李成梁读书、见客。

王秉祥就坐在西边花厅的一把木椅上。

初秋的天气，还是有些闷热，李家的这间小院中，却凉风习习，很是舒适。但王秉祥却感觉汗水已经溻湿了背后的衣裳，外面的风吹进来，更是让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