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院子在外面传的神乎其神，王秉祥与李成梁同衙共事多年，这也是头一回进来。

花厅里只有一个少女在伺候着，并不是外面传言中的知秋和红蔷。

陈伯把他引进花厅之后，少女出去一趟，端了几品点心干果，一盏香茶过来，传话说，“大人在修行，还要等一会。”

这一等，就是个把时辰。

就在王秉祥心浮气躁，准备明日再来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

“王大人，在下没了职司，每日在家修行，没了日月，不知道王大人今日前来，有失远迎，失了礼数，见谅，见谅。”

来人抱拳施礼，言语之中，十分客气。

王秉祥纵然等待的有些焦躁埋怨，此时面对李成梁，却不敢当面发作，只能起身陪笑，“李先生客气了。”

“坐。”李成梁伸手示意，又叫时晴换了新茶。

“这个丫头是……？”王秉祥听李成梁叫那少女时晴，忽的想起一桩事情，听说李家那位小先生从望山庄带回来一个姑娘，养在家里，莫非……

“正是。”李成梁笑笑，不与他周旋，“王大人可是稀客，今日前来，可是为了这老东家的事？”

王秉祥也出自望山庄，只是年代久远，旁人不知道，李成梁却是知道的。

“啊，这……”王秉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正尴尬，却听李成梁又说道，“怪我，长时间没了政事，全是些家长里短，此时秋收已过，王大人是来说税目的？”

王秉祥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正是，只是……”

话未出口，便被李成梁截住，“李家的田，县里没管过，李家的商队，从来不在县里做买卖，只有几间沿街的铺面，有些盈余，我一分钱不少，过两天，就让人送到县里。”

李成梁十分干脆，也让王秉祥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的尴尬。

“怎么，难道是我猜错了？”李成梁挑眉笑道，“王大人还有其他事，是李某这等闲人能帮得上忙的？”

“这……”

李成梁大手一挥，“王大人既然来找我，自然是信得过我，能帮的，我义不容辞。”

“欸！”王秉祥咬了咬牙，“崔大人要找各家谈今年的税赋。往年丰城的税款，都是先生张罗着就办了，今年城外野人成灾，各家的税款，本来就不好办，崔大人又要加税，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先生。”

“加税？”李成梁沉吟片刻，“加多少？”

“至少三成。”

“三成。”花厅里，再次沉寂下去。

片刻后，李成梁开口说道，“你找到我这里，无论是要通知我，还是来找我帮忙，是看得起我，我很高兴。崔大人想多要三成税款，既然王大人开了尊口，李家也必须给王大人这个面子。”

“先生，是再涨三成，不是涨之前的三成。”王秉祥有些惴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再涨三成虽多，但李家拿得起。

“崔大人这是把王大人当摇钱树了了。”李成梁笑了笑，“以前给多少？”

“李家去年拿了县里用度的三成半，约一万一千两银子。”王秉祥多年管账，金主的账记得尤为明白。

“今年崔大人要多少？”李成梁又问。

“今年崔大人要李家交三万五千两，占了明年用度的一半。”

“崔大人用钱的地方多呀。”李成梁并不恼怒，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他越是这样强，王秉祥这颗心就一直提着。

李家的账，谁也不知道有多深，别说三万五千两，十三万五千两，李家也说拿就能拿出来。

王秉祥最怕的就是，对面这位李先生轻描淡写的笑笑，“三万两，不多，可以给。”

没了李家在前面挡着，面对崔兴石手下两千战兵的压力，又有李家把大头拿上了，其他几家大概率还是会把这笔钱凑上。

到时候，崔兴石有大军撑腰，他王秉祥可是什么都没有。当初要不是李成梁想找个没有背景的管县里的这笔烂账，他现在还趴在铺子里做掌柜呢。

想到这里，王秉祥又是一阵冷汗。他是李成梁拔擢的，这些年李成梁不提，他也老老实实办差，十几年下来，这件事已经淡下来了，但此时他再求到这位李先生，多年未亲近，也已经不是那个人的学生了。

花厅里安静的吓人，只有李成梁偶尔喝茶的声音，王秉祥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父亲，来客人了？”

花厅门前，一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