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老城，顾宅花园里。

凉亭的石桌前，两位老者正襟危坐。对弈的棋盘上，黑红双方正上演着‘帅与将’的厮杀。

明明是执黑子的一方，顾老将军顾斩风的棋面上更处于劣势才对。

眉头紧锁着残局的反而是执红子的盛景。

“二十年了…盛老狐狸这举棋不定的毛病，怎么就治不好了呢？”

顾斩风的冷，与盛风行的情绪冷不同，从来不分场合也不论时宜。

不过，这会儿对上了老友，倒也难得的多了几分温和的揶揄。

盛景闻声抬头，眉宇舒展，“举棋定生死，古今皆如是。”

话风一转，更添了几分释然。

“不过，世人向来只看见执子之人主宰生杀大权的恢弘，不见得能看到那恢弘背后的无奈抉择与含泪取舍罢了。”

这世间何尝不是一盘棋呢？

总是天真的以为，活着是善与恶的对弈。其实人生在世不过神与魔的宿命之争。而芸芸众生跟着耍猴戏的同时，在你争我夺的瀚海里浮沉。

人人想参与，人人都想登陆。

上了岸，又是另一场你死我活的竞演。

大自然从来都是一片修罗场，是人性的期待，将血性的世间涂上了颜色。

“若我执子，断的就不可能只是我盛景一人之生死。棋盘上的一兵一卒我都得对得起它们出场一回，你说是不？”

听完盛景的感慨，顾斩风端起了茶杯，慢悠悠的抿上一口，“哟。感触挺深的啊。可你这漂亮话搁我这儿不顶用。迟迟不肯落子，归根结底都是你飘忽不定的能力，无以对抗未来。成败你都只有迷茫的份儿！所以站个队都这么失格失据。”

盛景老脸一红，心道这厮还是那么不做人！

“咳！老顾，看破不说破可懂？”

“懂！但于我而言没个鸟用。 下坡路很好走，更不用你动脑子。万丈深渊都不用你出力，只需闭着眼睛轻轻松松就能一坠到底。可谷底毕竟不是人待的地儿。活着的人总要逆难而上。就算输了人生局，也赢了这一路，生而为人的风雨。”

盛景眸底深邃，一笑诡谲，“这也是你家那口子的歪理？”

顾斩风蓦的一崩。

“说事儿就说事儿，你扯我媳妇儿干啥？”

“瞧你那心眼子小的！我提一下怎么了？好像谁跟你抢似的。”

“呵！你这只老狐狸又不是没干过！”

盛景眼角一抽。

啧，敢情这桩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是秃噜不过去了。

“好好好，你有理你说的都对。”

本要落下的那枚‘炮’被他搁在了桌边，也跟着端起了茶杯悠闲的喝了起来。

“老顾啊。可不兴骄傲自满啊。须知风水轮流转。当年我没争过你，未来可不一定。”

“年轻时你都没干过我，老了你还想逆袭？做梦会比较快。”

本来盛景想翻篇的，但对面这张得瑟的老脸实在欠收拾。

“我可没那癖好。我承认争不过你，不过我儿子多呀…”

炫耀！妥妥的炫耀。

“你他娘的…” 顾老爷子那双谋定而动的眸子里似有坚冰融解，疑团背后的真相呼之欲出。

“慢着！你等等…”

都是千年的灵长类，八百个心眼子，谁又会输给谁呢？

“所以你屋里的那个…” 浓眉一挑，墨瞳圆睁，“你可别告诉我，那妮儿也打那地儿来的？”

“呵呵。”

“说话！”

“没错，我家好儿子抱回家的小妮子也来自那个地方。比你媳妇还要远些。2031年才出生。”

静…

院墙边的老榆树上，那只叫了半天的知了这会儿就更显刺耳聒噪。

…

两位老者持续了好几分钟的眼神之战，被顾老一句中气十足的叫唤终结。

“沈凌安！”

“到！” 间隔零点三三秒，一巍巍峨峨的军人出现在了十步之外的假山后。

“把那只坏东西的嘴巴给我缝了。”

“是！” 应答的无比痛快。如若站到沈凌安身侧，就会看到他那大汗淋漓的脸上，面部表情抽搐了好几回。

…

“怪不得！” 啪！顾老一拍桌子，顺势站了起来。手背在身后，循环往复的踱着步。

盛景从刚才的‘指桑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