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论是联谊还是夜谈，我倒都是很在行，尽管宿舍有硬性规定，尽管男生禁地戒备森严，不过并没阻碍到我们进去发展下“纯洁友情”。轻车熟路的开起座谈会、茶话会、聚餐会，不过牌友会一般都没我什么事儿，我只能呆在一边儿干耗着，不经意间就会看到肌肉男穿着三角裤来串门，忽然错愕，不过体育生大多爽朗无敌，我们轻描淡写地就抹去了性别差。但是大家也时常把大会挪到校外，闲情雅致常有，以酒会友的事儿也常练，好在中国从来不禁止未成年人饮酒，校门外一条小吃街的大排档都留下了我们斗酒的身影——而且都是以把对方斗趴下为终极目标。行酒令、大押小、猜拳倒是难不倒我，多年后，想起我们当年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受港片“古惑”太深，年少轻狂，还自命潇洒，其实只是掩饰自己的幼稚及内心的不安而已。

进到男生宿舍，不可避免地也会总见到戚文，或许是可以避免的，但我们总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亦熟悉也陌生。

大家一起玩游戏，他也会加入娱乐，但只有他愿意的时候才参加，即使你再三缺一，如果他不想，大家也没辙。而且他还是打牌高手，次次顺手。大家一起吹牛，他也只在旁边安静听着，紧紧抿着嘴角，却从不插话。但不管怎样，我几乎从来都没有机会正面对视过他的眼睛，因为好像他也从来没有抬起过眼皮、正眼看过谁，他总是低着头，只能看到眼皮浅浅的、长长浓密的眼睫毛垂下来，挡住了眼神里所有能传递出来的信息。

男孩子也有这么长的眼睫毛，而且还能兼顾挡风沙？真是让人也太不服气了！

即使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时，被人试探地问了句：“女朋友姓什么？”

他也是眼皮儿淡定地一扫带过：“没有。”

说的人随意，听的人专心。

学校从来就不缺谣言，间杂着一些花边新闻，据说：他在原学校是有个很要好的女性朋友、红颜知已之类的，还是他苦追未果。但看来，好像、又都不是……。

他如果想参与，就会随时加入我们的行列，但有时玩得正开心，即使是赢牌，他也会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起身走到一边，还真是我行我素的家伙。

我只能透过眼角余光悄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有时候甚至会猫在一角动也不动，但好像又没在睡觉，也不是在看书，就那么安静地呆着，却始终看不出他到底在做什么，也许是什么都没做。

他永远都是表情冷静、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但我总觉得他是充沛精力凝结在心，仿佛冰川下的暗涌一般。

宿舍的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张贴画，女生的以帅哥明星为主，我也不可免俗，床头贴满了儒雅书生宁采臣、来自北方的狼……男生则一般不好意思那么明目张胆地公示自己的梦中情人，就改换成体育明星的肌肉美感或是宣扬暴力美学之类。唯有戚文的床头，画面上是一扇半开的窗户，空旷的蓝天纯净如洗，一如他清澈的眼神，阳光好像也能穿透它照进来似的。他就总是这样靠在那扇窗上，若无其事地倚着，屋内喧嚣如旧，他只顾自己融进那片蓝色的天空里去似的。

集体宿舍大多时候俨然一个藏宝库：不知道你的枕头下躲着谁的内衣（而且是没洗的），也不知道你的衣柜里会混进谁的球鞋；袜子永远找不到成对儿的，你丢的东西也永远都只能在垃圾筐里找到……那么隔壁的男生宿舍——就更不敢深入研究了，女生有的毛病全都有，女生没的毛病他们则发扬光大：走进男生宿舍，衣服永远都是泡在满满的黑水桶里，只差长出毛来就可以直接酿造酱油了；不小心拉出个抽斗，里面除了灰尘还有烟蒂，一定是仓促对付检查而临时塞进去的，没准儿还有隔夜的馒头蘸着酱；男生好像从来用不着洗床铺儿，被套永远是盖完正面换反面，加以充分利用。宿舍时光总是能发掘你潜在最大的智慧潜力——去改变大人们眼中的生活。

但是戚文却总能让人耳目一新，属于他的角落永远都像他身上穿的白衬衣和不轻易间露出来的衣领、袖口一般干净、整洁，不声不响地、躲在无人处悄悄地散发出清新的味道来。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惊鸿一瞥之下常让我们自叹不如。而且，一个男生居然会叠被子？太让人不理解了！

有一天，大家玩牌正酣，我也赖在一旁看了半天，尽管他们大呼小叫的兴奋不已，我却依然看不明白，搞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记住牌的。

“算牌，那是高智商的事儿。”老崔的面前已经赢了一堆的零食，仿佛今天的武林霸主一般洋洋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