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然,她瞧见他一闪而过的窃喜,随后对上她的目光,少年又正经起来。
她拎着这袋小兔子糖还有山茶花走到他的身边,“是你送给我的么?”
“不是。”谢闻羡半天才回答道。
姜惜弱抿唇,低低得说了一句,“那好吧,这东西也不知道是谁的,万一又是哪个同窗放错了地方,那可不好,我不要,放在外面好了。”
刘栩远远地咳了一声,恨不得自己上去替他谢二哥说了,奈何他才警告过他们,不许再小姜姑娘面前提,这可把他急死了。
姜惜弱走出门,谢闻羡叫住她,“等等。”
他说:“如果这是我送的,你还会要吗?”
他神色凝重,无比认真。
“我谢闻羡送出去的东西,从不往回收,你不想要,扔了就行。”
姜惜弱回头,冲他淡淡一笑,温声说道:“丢了,那多可惜呀?”
她解下自己的随身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两银子,放到他的桌面上,和气有礼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谢闻羡不仅不领她的情,反而更生气了,从胸腔里憋出一声气音,怒极反笑,“姜惜弱,上回拿我当马夫,这回是又准备拿我当跑腿的使是吧?”
着急同他划清界限,不留一点情宜。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许是从前挤压的怨愤太多太重,他此刻的话尤其显得咄咄逼人。
他们两个真是,面上和和气气的,如果不越线还能安宁共处,一越线谢闻羡除了退让的份别无选择。神仙似的姑娘看着温柔,心肠却硬,总也不接受他的好意,假使他不退,免不了又是一顿争吵,不欢而散。
跟诅咒似的,周而覆始,永无止境。
“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姜惜弱诚恳道。
终于从人嘴里听见了一句顺耳的话,少年扬着下巴嗯了一声,就见着一双葱白的纤纤玉指伸过来,将那两银子拿起收好。
“小兔子,分你一个,借你的花,献你这座佛行不行?”
“你倒是会做人情,”谢闻羡趁热打铁道:“你坐回来,小爷不和你计较。”
“不可以,不能违背本心。”
她是想谢闻羡什么都不要,她只好又去恩情录上添一笔,等来日一并还清。
“那你喂我。”
姜惜弱蹙眉,“你再这样,就该换我生气了。”
“小姐身子多娇贵啊,一生气又病了怎么办?”谢闻羡眉眼弯弯,她能让步已是不易,怎又担得起他得寸进尺。
慢慢来,他不着急。
*
心痛的症状好了大半,她没再无端地心疼,除非她在梦里梦见上一世的谢闻羡。
近日来,她终于有了力气将自己的重心放在自己的计划上,她撒娇似的让姜伯景给她讲故事,姜伯景素来慈爱,她无论要什么他都会尽力满足,只是讲故事却不是他所擅长的。
自己父亲磕磕绊绊地编给她听,姜惜弱见状笑得合不拢嘴。
“怜怜去国子监学了月馀,也和哪里的男儿学得一样顽皮了。”姜伯景摸摸她的头,溺爱道。
“哪有?”她抱着姜伯景的手臂,做女儿的依靠阿爹,做爹的自然也依靠着女儿,她说:“女儿长这么大,好像都不曾真正的了解阿爹,阿爹有什么烦恼我都不知道,可是不孝顺了。”
“你有这份心,阿爹就很满足了。”姜伯景拍拍她的肩,另一只手又揽了姜春澜抱在怀里,“你能平安健康的长大,阿爹这辈子就没有别的烦恼了。”
这话就是对小孩子说的,她在姜伯景的眼中俨然还是长不大的小姑娘,他将他们一家护在羽翼下,不肯叫他们瞧见外头一丁点的风浪。
话间,姜春澜检查了一下她手上戴着的琉璃珠串,她双手合十念道:“佛祖保佑,琉璃没有再生裂纹。”
姜惜弱看着眼眶竟有些湿润,她的阿爹阿娘不知为她这病求了多少医,拜了多少佛,姜伯景不过三十六的年纪,两鬓早已斑白,她母亲也吃斋念佛多年,一直与人为善,替她积攒阴德。
这样两个好的人,不该是那样的结局,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她寻了个好时机,向姜伯景交心,以孩儿的姿态向父亲阐明:即使能做父亲一辈子的掌上宝贝,终有一天她也是要长大明事理的,她已到了及笄之年,甚是希望父亲除了教她诗文歌赋之外,还能教她为人处世之道,解忧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