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总是沈稳冷硬的人还会有此般脆弱情致。
他看起来真的很痛苦。
被某种东西折磨至深却不得出的痛苦。
沈纵颐微叹,她知道沈合乾是对沈国社稷太过忠心,方对自己也忧心过度。
毕竟是替自己守过国还为自己而死的人。
沈纵颐敛下怒容,行至沈合乾身前。
“行了。”她轻声道,素白的手搭上男人宽实的肩膀,“朕知你忠心,情急之下口无遮拦,朕不怪罪。”
高大的男人在她的触碰下轻轻的颤动了一番。
可很快又被他克制住了。
沈纵颐并未察觉这异动,而是双手捧起男人低落的脸,注视着他微红眼眸,弯唇道:“朕便是幸一百个男人,但是在朕心中,皇兄的位置永远无人可替代。”
“所有人都会背叛与离开朕,但朕知道你不会,朕信你。”
……陛下……信他。
他在陛下的心里……无人可替……
沈合乾怔忪地望着女子明眸,在她清莹温柔的眼光下,他一个高九尺身经百战的男人竟忍不住眼眶渐红,唇齿颤抖。
他本以为只有自己少年时才会发生的狼狈,却在陛下托着他的脸诉衷情时,又发生了……
还是如此溃败。
沈纵颐被指尖沸热的泪水灼了一下,她擡眸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沈合乾。
这当真是她的皇兄?
尚未反应过来,却又见沈合乾绝端幽隽的脸露出挣扎神情,眼眶因泪泛红,却给端方清隽的俊容更添一丝惹人怜惜的蜜意。
沈纵颐一时间竟被皇兄的美色晃了下眼。
不自觉探出指腹,撷下沈合乾长睫上的一滴泪珠。
在她伸出指尖时,他眼睫不自主地颤动,但却没有躲避,反而十分安静地将脸靠近她的手。
并在她仰面时,弯腰抵近。
他湿润清透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注在她的面庞上,双眸中的情绪覆杂无比,却又令人感到一种摇摇欲坠的厚重。
“陛下……”
“嗯?”
沈合乾收紧手掌,心脏迟缓鼓动,他哑着嗓,喉间像有刀齿在锯着,出声艰难而缓慢。
这对他当然是困难的。
但沈合乾手指虚空抚摩着沈纵颐的手腕,顶着对她赤诚无二的爱,和不想在她面前有任何隐瞒的渴愿,轻声道:“陛下,臣有一秘密,再不能对您隐瞒了。”
沈纵颐垂眸,眸光定在他绯红湿润的唇瓣上,嗯了声:“你说。”
“臣……我……”沈合乾阖眸,“草民并非五王的子嗣,臣不过是……不过是个父母不明的……杂种。”
……
沈纵颐擡眸,“当真?”
沈合乾心痛如绞,艰涩颔首:“千真万确。”
“既是如此,”沈纵颐纤白手指慢慢勾过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意味不明地哼笑,“你可得赔了。”
沈合乾欲跪:“草民卑贱,承当陛下恩情已久,自知陛下恩重难当,愿以性命相赔!”
沈纵颐轻手扶住他,他却依旧单膝跪得结实。
于是她勾唇,俯身挑起男人脸庞,细细观摩后,眸底暗色流转。
“不是用命哦……”
如若是皇兄的话——
沈纵颐并不排斥,或许,还会有几分满意。
因这具身体是皇兄,还是真正的幻像,永不会背叛她的皇兄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