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禁
入秋后,北边一日比一日地冷下去,雁群高高飞在空中,开始往更南的方向迁移。
路上,秦郑两军正在班师回朝,行军迅疾,估量着再过几日,便能走出齐国边境。
到了夜晚,人困马乏,照例露营驻扎。
帐篷里,自温姬走后,秦刈又开始反反覆覆地做梦。
野外虫鸣声阵阵,他在睡梦中皱起眉头来,细汗不断地从额间冒出。
秦刈梦见自己正站在悬崖边,被数柄剑指着,周围人恨声怒骂,他仔细一看,竟然都是那些昔日一起作战的谋臣将领。
赵子风,陈渚……还有很多很多的秦国人。
下一刻,那些剑齐齐冲他刺来,秦刈后退着落下悬崖,那种失重似的坠落感蓦地让他从梦中惊醒了。
黑暗中,他陡然起身,脸色阴郁苍白。
静坐半响后,才抚额喘息。
是活在恐惧中,担忧暴露身份,受天下人万箭穿心,千军万马践踏而过,还是拿起屠刀,踩着遍地尸骨,踏上那高位?
这个问题,他不是早就做出选择了吗?
可是,温姬……
秦刈揉捏着额角,半响后,才沈沈吐出一口气。
几日后,大军出了齐国边境,秦郑两国的将领们经过商议,便决定分道扬镳,各自择路而行。
赵子风皱着眉,身前是不少蹲着马步,正在受罚的兵士。
他烦躁地问道,“这回又是因何起了争斗?”
受罚的兵士中,一个小统领打扮的人立即委屈回道:“他们先来挑衅的,那些子郑国人最近可是猖狂的很。”
赵子风瞪他一眼。
之前明令禁止下,仗没打完,两国的军队同宿同行,虽然不免有些摩擦,却没什么大碍。
如今,最后一战结束,局势倒渐渐微妙起来。
人心浮动,大的争斗屡禁不止,近日来已经发生了好几起流血事件。
除了兵士们自己的原因,也有不少高阶将领存心在里面裹乱,想搅混这池泥水,彼此隐隐试探着。
所以,这分道而行的决定也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争端,免得损耗本就所剩无几的战力。
那人还欲要辩解。
赵子风踹了他一脚:“去你娘的,回回这些车軲辘话,下回打架里面还是有你。”
“还委屈上了?”
“哎,赵将军…话不是这么说……”
这时,另有一个兵士高声道:“快看,是陈渚将军回来了!”
见状,赵子风也扭头去看,蹲马步的众人更是借机仰着脖子,暗地里活动手脚。
他们低声谈论着。
“哎,好久没见这陈将军了,做什么去了。”
另一人摇头,“不清楚,给殿下办事去了吧。”
赵子风招呼道, “陈渚,回来了?”
陈渚面容疲惫,见是赵子风,便露出个笑来,点了点头。
赵子风也冲他草草招了招手,扭过头来却看到一堆人蹲的歪七倒八,当即黑脸斥道:“没见过陈渚?瞧什么瞧?”
“别偷懒,都给我蹲齐整了!”
那边,陈渚见状一笑,不敢再耽误,下马疾步到太子营帐前。
却见太子殿下正站在帐篷外。
陈渚走近,行礼低声道,“殿下,可以肯定,温女郎是在郑太子手中。”
“但具体被藏匿到哪里,属下无能,还是没查探到消息。”
秦刈轻微颔首,表示知晓了。
陈渚迟疑着,“那……”
“别找了。”
陈渚暗暗吃惊地觑他一眼,见他面色古井无波,不见那日的暴怒,更不见什么着急之意。
这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若是不在意,当时殿下的神态可是明眼人都看在眼里的。
陈渚不敢再乱猜,退下去了。
他走后,秦刈独自望着天色,喃喃自语道,“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
被追寻的温云裳此刻刚下马车。
十几日前,她正在山中焦急无比地等着郑玮的下一次到来,却突然被蒙着眼带上马车。
不辨方向地跋涉多日,才来到此地。
眼罩忽然被摘下,温云裳慢慢睁开眼,阳光并不刺目,入眼是一片开阔的平地,稀稀落落建着几栋房屋。
周围则是三面环山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