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毁
话语如此决绝,温云裳脸上的神情还是那样温柔,在此种情境下显出一种别样的残忍。
有雪花落在秦刈的眼睫上,很快融化,只留下一道湿痕,像一滴微小的眼泪。
他抚了抚眉心,自嘲一笑,只觉自己的心比天上那一轮素月还要凉,他想说:阿裳,哪怕……哪怕是可怜也好呢。
但他终归还是残存着傲气的。
寂静中,温云裳低下头,只看着斗篷上绣的如意纹,不再言语。不知过了多久,她手中忽然被塞了一个东西,是那个乌木盒子。
“你说的,我都明白了。”秦刈硬扯出一个笑,“但是此物,还是收下吧。”
温云裳擡眼,看到他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碎裂,又很快转化为别的东西。
“其实我早知如此,是我自取其辱。”秦刈收回笑容。
从前,偏于冷硬的脸总会让他显得有些倨傲,然而此刻他眼角眉梢的恣肆像是全部被打碎,落了一地,只剩下苍冷的惨淡。
温云裳竟不受控制地想要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眉眼。然而,她最终忍住了,依旧强撑冷漠。
一阵冷风吹来,门上挂着的灯笼随之晃动,秦刈后退几步,深深看她一眼,“我走了。”
温云裳点了点头。
于是秦刈再不多言,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温云裳沈默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那道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巷子里,像一个开关,她奔涌的情感终于开始轰然倾泻,心脏处感到一种难言的钝痛。
不知过了多久,等缓和过来走进家门时,她步伐疲软,差点摔倒。索性就靠着门板独自坐了下来。
夜很安静,天地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伸出手,素白的手心已经被掐得印痕深深。
在沈沈醉意中,温云裳感到无言的难过,她的嘴唇张张合合,却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
秦刈,我是一个心机狡诈的女子。
我从前鄙视阿温的天真和懦弱,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是一个因为懦弱而情愿永远龟缩于茧壳的人。
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像个英雄,把我从惊慌失措中解救出来,从那些肮脏的兵士手中。哪怕我知道,你才是最终的罪魁祸首。
我曾沈醉于这段感情,抽身时似乎自己也从未想过居然这样轻而易举,也许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自私自利,没有情感的怪物。
但是,无情的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呢?天底下的好女子那么多,为什么不去喜欢旁人。
我们之间伤痕累累,充满试探和谎言,掀开温情的面纱,哪里会真的有可能回到过去。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在宫中的下场,就如同上一世惨死的阿温。
……
回过神,温云裳摸了摸脸颊,手指上沾满湿润的水渍,她呆呆地看着,那块珍贵的白玉印在手心里发出朦胧的光。
是了,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理智的抉择,那为什么还会落泪呢?
温云裳又不由得想,自己所认为的,一定是对的吗?一向坚固的心开始动摇,又很快凝固。
她也不是永远可以保持理智的。
……
水去云回,转眼间数日已过。
自那惊心动魄,犹如做梦的一夜后,温云裳的生活又恢覆了平静,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接着,许是天冷的缘故,她病了一场。
只是很普通的风寒,温母却关心的不得了,平时喜欢把她往铺子里撵,现在却非要把她拘在家中养着。
听大夫说她身子虚,便日日熬补药,弄的家里好几日都萦绕着一股子苦药味。
温云裳深觉那些大夫就是没病也要非得说出来个所以然来,于是十分不情愿喝药,然而看着母亲鬓间的白发,又作罢了。
秦刈应该已经彻彻底底走了罢。
温云裳闻着苦药的味道,看着空中飞舞的微尘,许是闲的发慌,竟经常会想到秦刈那日的模样,两人混乱的话语。
想到那一夜秦刈带着她翻跃过周王宫高高的宫墙,描绘着他幼年时的岁月,甚至有时还会想到许多更久之前的回忆。
可是这样的天子骄子,能为她舍一次面子,甚至是两次,再有第三次便如同痴人说梦了。
翻来覆去之时,也曾有莫名的情绪在心内短暂地折磨她,然而病好后有太多的杂事需要她处理,只好又重新投入忙乱中。
之前温云裳吩咐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