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哈德逊河泛着腌鲱鱼般的腥臭。杰恩倚在铸铁桥墩的阴影里，眼罩下的左眼隐隐作痛。对岸的联邦银行大厦刚敲过晨钟，青铜穹顶在雾霭中若隐若现，仿佛巨兽隆起的脊背。

老比利蹲在排水管口，沾着煤灰的手指正往烟斗里塞沼泽烟草。这老家伙换了身码头工人的粗布衫，颈间鳄鱼牙项链却忘了摘，在晨光中泛着不祥的惨白。

"第七个。"他突然开口，烟斗指向三十码外的运煤车。车夫正用特制刮板清理马蹄铁，刮下的却不是泥巴——暗红色碎屑随风飘来，带着杰恩熟悉的雷汞火药味。

黑暗视觉自动激活。杰恩的虹膜收缩如猫眼，车夫后颈的刺青在视野中放大：双头剑交叉在奴隶船锚链上，正是老比利父亲那艘死亡之船的标志。当对方摸向腰间鼓囊处时，他抢先甩出剥鳕鱼用的柳叶刀。刀刃贯穿车夫手腕的瞬间，老比利已经扑上去用乙醚手帕捂住其口鼻。

"克劳德的私人保镖。"老比利扯开对方衣领，露出锁骨处的菱形烙印，"上个月查尔斯顿暴动的死刑犯名单里有他。"

杰恩用鞋尖挑起掉落的柯尔特转轮枪，枪柄镶着参议院纹章。当他要卸弹巢时，枪管突然渗出黑色黏液——是掺了水银的炼金火药，专为灭口设计的自毁装置。

河面突然传来汽笛嘶鸣。二十艘平底驳船正逆流而上，吃水线深得反常。非洲之星的残余能量让杰恩左眼刺痛，他看见每艘船的底舱都堆满铅制密码箱，箱体表面的防护符文在晨雾中明灭如呼吸。

"开箱时辰到了。"老比利从医药箱夹层抽出镀银手术钳，"还记得三年前圣丹尼斯银行劫案吗？同样的保险柜，同样的双头剑标记。"

两人顺着锈蚀的消防梯攀上货仓顶棚。杰恩的靴底刚触及松木板，黑暗视觉突然捕捉到异常震动——成群的耗子正从货箱缝隙逃窜，某只的尾巴残缺不全，伤口泛着磷火般的幽绿。

"退后！"老比利拽着他滚向货堆后方。三秒后，最近的密码箱轰然炸裂，绿色火焰中腾起人形焦尸。焦臭味里混着檀木香，是猎人协会处理叛徒的专用焚化剂。

"克劳德在清理现场。"杰恩抹去脸上的灰烬，黄金道钉在掌心烙出红印，"他嗅到风声了。"

整座码头突然沸腾。十二辆黑色马车撞开栅栏，戴圆顶礼帽的稽查队手持霰弹枪包抄而来。杰恩的温菲尔德1873撞碎天窗玻璃，弹壳坠地的脆响惊起满仓白鸽。混乱中他看见老比利跃上运煤车，鳄鱼牙项链缠住车夫脖颈——那老家伙此刻凶悍得像个海盗。

"上船！"杰恩踹开摇摇欲坠的货仓门。停泊在七号码头的"自由号"货轮正在升锚，甲板上的水手动作整齐得可疑——他们卷起衣袖的手臂布满鞭痕，正是种植园黑奴特有的印记。

黑暗视觉穿透底舱铁板时，杰恩的胃部一阵抽搐。两百个铅制密码箱码放如棺椁，箱体缝隙渗出沥青状的液体。更深处传来铁链拖曳声，某种巨物正在黑暗中苏醒。

"欢迎来到真相之间。"克劳德参议员的声音从扩音筒传来。这秃鹫般的男人站在舰桥，丝绸睡袍上沾着雪茄灰，"你们掀开的幕布不过是开场戏。"

老比利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汞银光泽的血丝。杰恩这才注意到货轮通风口飘出的淡绿烟雾——是稀释过的非洲之星辐射尘，这老混蛋在船舱里布满了致命陷阱。

但凡换做别人，真还着了对方的道了，但是，杰恩的眼里可是还有一个非洲之星呢，他的战斗力并没受影响。

"你忽悠我们的时候。"杰恩用黄金道钉划开掌心，鲜血滴在甲板形成反符文阵，"就该想到冥滩的利息有多贵。"

道钉触发的能量波横扫货舱。密码箱防护符文接连爆裂，两百张债券票据如冥钞飞舞。克劳德的笑容在看清某张票据时凝固——那是他亲手签名的黑奴贸易分红单，签收方竟是北方废奴协会会长。

底舱突然传来铸铁断裂的轰鸣。锁链束缚的巨物终于现身——那是艘缩小版的贩奴船模型，甲板上竖着绞刑架，吊绳末端系着克劳德年轻时的军装照。船首像正是老比利父亲的等身铜像，眼眶里嵌着与非洲之星同源的碎钻。

"你以为毁掉凭证就能抹杀这些？"克劳德举起镶钻左轮，"每颗非洲之星都是契约，而你们......"

枪声被货轮汽笛吞没。老比利突然从桅杆跃下，手术钳精准夹住克劳德的手腕。参议员挣扎时扯落睡袍，露出胸口与奴隶贩子如出一辙的船锚刺青。

哈德逊河突然掀起黑色浪涌。杰恩的黄金道钉刺入甲板，能量共振唤醒了河底所有沉船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