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曶在一旁一脸认真,听得津津有味,到天子讲得激动兴起时,更是宛若身临其境,很快便忘记了,便是天子尚为太子时,他们二人都从来都没有如此亲近过。
听到最后,陈曶也放开了,把天子御驾亲征后永安的动态一五一十与天子细细讲来。
事实上,他与父亲在永安听到天子御驾亲征时,是很慌张的,永安全境直接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所有知情者无不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一忧蜀中内部有人作乱。
二恐东吴趁机逆流西进。
谁知后面天子连战连捷。
当天子临阵讨贼,还于旧都的消息传到永安,他那不苟言笑的父亲直接惊喜欲狂,扯着他便奔至先帝永安行宫前焚香告祭,涕零如雨。
刘禅听到这里,终于又端正了坐姿与神色,仿佛没有喝过酒一般,握着陈曶的手道:
“如晦,此役你功不可没,朕与赵车骑、高征东、廖征北商议,欲擢你为楼船将军。
“今汉吴于大江上或有一战,不知你可敢临危而受命?”
曶乃天破层云,将明未明之象。
陈到为其子取字如晦,其意乃是『始于幽昧,终臻光大』,大概就跟『日月幽而复明』一个意味。
在愣神片刻后,陈曶才终于捏着手中那纸帛书站起身来,避席叩首而拜:
“愿效楼船劈波斩浪之志,为陛下劈荆斩扬,破灭吴虏,绝不负陛下所托!”
“好!”刘禅大笑壮之。
将陈曶扶起,令其入席,逐一与室中赵广、麋威、黄崇、姜维诸小将重新认识了一番。
筵席结束,陈曶离去。
刘禅又命下人再设一席,与那些投诚归义的吴国降将、校尉、司马们深入交流了一番荆州形势。
在吕蒙死后,朱然便代替吕蒙镇守江陵,抵御曹魏,此战拜右都督随孙权在襄樊前线。
步骘则坐镇西陵,也就是曾经的夷陵,防备大汉。
在步骘领军入西城之后,留守秭归、巫县之人,有人说分别是讨虏将军卫旌、奋威将军潘濬,也有人说孙权似乎已遣周鲂逆江西来。
辅佐他们的,则有裴玄、李肃、石干等人。
刘禅听到潘濬竟然被孙权委以重任,留守秭归、巫线前线,一时有些惊讶。
这位潘濬,乃是蒋琬表弟,在先帝入主荆州后,为荆州治中从事,也就是荆州二把手。
先帝入蜀,潘濬留典荆州之事。
所谓留典荆州之事,就是关公统荆州之军,潘濬则统荆州财、政,也就是说,虽无荆州刺史之名,却有荆州刺史之实。
在吕蒙夺荆州后,孙权从武昌去往江陵,亲自去见这位荆州治中,潘濬伏面著床席不起,涕泣交横,哀咽不能自胜。
孙权使亲近以手巾拭其面,潘濬乃下地拜谢,孙权即以其为治中,荆州诸军事一以谘之。
彼时,荆州官吏仍有很多人身在吴营心在汉,诱导武陵蛮夷,想举武陵郡归先帝。
潘濬表现出了皈依者狂热,主动为孙权出谋划策,平息了叛乱。
刘禅当然不能要求人人都能像傅肜、冯习、张南、程畿等人一般为大汉死节,又或像关羽、廖化一般即使被俘后还想尽办法归汉。
但受先帝信重十余载,荆州破后先是装出一副清高忠义的姿态,被孙权劝降后,立马便效忠新主,力行妨害旧主之事,这样的人,刘禅是有些怨念在的。
筵席结束。
刘禅沐浴易服,往看押步骘的屋宅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