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纠结,胡子拉碴。他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冰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径直扫过屋内,最后落在那个被翻动过的旅行包上。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冰窟般的眼睛锁定了我,又移向索菲亚藏身的角落。没有质问,没有咆哮。他沉默地举起斧头,沉重的木柄在他粗糙的大手中稳如磐石,斧刃的寒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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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亚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求生的本能像电流击穿我的脊髓。我猛地向后撞去,腐朽的木墙发出痛苦的呻吟,整个人连滚带爬地扑向那扇黑洞洞的后窗。窗框的木头已经朽烂,我撞开它,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狼狈不堪地摔在屋后冻结的泥地上。我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没命地向浓密的、鬼影般的白桦林深处逃去。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鼓点,不疾不徐,紧紧咬了上来。每一次踏在冻土上,都像直接踩在我的心脏上。
林间昏暗的光线下,扭曲的树根如同潜伏的巨蛇。我慌不择路,一脚绊在上面,整个人狠狠向前扑倒,下巴重重磕在坚硬的冻土上,嘴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眼前金星乱冒。完了。我绝望地闭上眼,等待着那冰冷的斧刃落下。
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我身边。预想中的剧痛没有降临。一只手,粗糙但异常有力,抓住了我的胳膊。′k?a·n?s?h`u/b`o_y,.,c~o-m·不是粗暴的拖拽,而是…搀扶?
我惊惧地睁开眼。那个男人站在我面前,斧头垂在身侧。逆光中,他的脸庞竟意外地显得年轻,甚至…有些英俊?只是被污垢和深深的疲惫掩盖了。他冰窟般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辨识的情绪,像冰层下流动的暗涌。他指了指我擦破的膝盖,渗出的血在灰白的裤子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安东,”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石摩擦,“我叫安东。”
木屋里弥漫着更浓的寒意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张力。安东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笨拙地给索菲亚包扎扭伤的脚踝。炉子里终于燃起了微弱的火苗,舔舐着几块潮湿的柴火,噼啪作响,非但没带来多少暖意,反而将我们扭曲的影子投在布满霉斑的墙壁上,如同幢幢鬼影。
“这地方…不对劲。”安东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醒沉睡在墙壁里的东西。他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添了根细柴,火苗挣扎着舔了一下,又萎靡下去。“我2011年开车去圣彼得堡看朋友,车抛锚在林边…进来避风雪,就再也出不去了。整整三天,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回到这该死的门前。”他抬起头,那双深陷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像两口燃烧的深井,目光扫过我和索菲亚,“你们呢?”
“1962年,”索菲亚的声音细若游丝,裹紧了破毯子,“我和丈夫谢尔盖…回他母亲家…车没油了…”她的话语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1984!”我脱口而出,声音尖利得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和维克托…我们在阿尔汉格尔斯克北边…做点小生意!”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火辣辣的,下意识避开了安东审视的目光。索菲亚惊愕地看着我,1962年与1984年,这两个数字如同两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激起无声的涟漪。安东则面无表情,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种荒诞。炉火又暗下去一截,屋子里只剩下木柴细微的爆裂声和我们三人粗重不一的呼吸。
“出去看看。”安东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躁动。他抄起立在门边的斧子,斧刃在昏暗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冷光。
我们跟在他身后,再次踏入那片鬼魅的白桦林。寒冷像无数细针扎进皮肤。安东沉默地在前面开路,用斧柄在路过的树干上用力刻下深深的痕迹。走了不知多久,腿脚开始发酸,绝望像藤蔓一样爬上心头。突然,我的脚踢到一个半埋在腐叶和冻土里的硬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该死!”我低声咒骂,弯腰去拨弄那碍事的东西。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我用力一拽——一个锈迹斑斑、沾满泥土的门把手被我扯了出来。它连着一段同样锈蚀的粗大铰链,末端深深埋在地下。
安东和索菲亚围了过来。安东用斧背敲击、清理着周围的冻土和腐殖质。很快,一块边缘扭曲变形的厚重铁门显露出来,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早已锈成一团的铁锁。安东的眼神变得锐利,他抡起斧子,朝着铁锁猛砸下去!
“铛!铛!铛!”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林间回荡,惊起几只寒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