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希望你能认真回答。”许寒一注视着她的双眼，炯炯有神，无比坚定，祝温一莫名地紧张了起来。“如果那时病的不是我，你会这般不顾生命地照顾病人吗？”祝温一确实有理由紧张了。她第一次被逼着要面对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不是没有答案的。她是一个大夫，一个医生，她非常清楚即便再如何怀抱着救治病患的急切，也不应该冒着被感染的风险，拿自已的生命开玩笑，这也是对其他病患的不负责任。她丧失了理智。“你不会。”许寒一笃定地说。祝温一此时内心乱得很，无法回应这个问题。

“你不是说想要学习西医吗？跟我回梅城吧。”许寒一抛出一个祝温一无法拒绝的诱饵，请君入瓮。这一回，他要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可镇上没有别的大夫了....”祝温一犹豫着说。许寒一连忙说：“我会从梅城招聘一个合适的大夫来南芜行医。”“可是我还未问过江执的意见。”祝温一又说。许寒一自信满满：“江医生是不错，不过我可以替你寻一个更加权威的医生当你的启蒙老师。”“我知道你的本事大，人面又广。只要你开口，他们谁敢不应。但你能保证他们会尽心尽力地传授我知识吗？现如今的世道，民国以来，说着思想解放，可是对于女子，依旧是束缚和歧视良多。在他们眼里，仍然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碍于你的面子情，内里有多少真心，确是无法保障吧。”祝温一说出了自已的担忧。许寒一沉思片刻，说道：“若是我能请得威廉医生亲自教授你呢？”“可我不懂洋文呀！我很感激您这般为我着想，只是我有我自已的考虑，若是许少帅不待见，这事就不劳烦您操心了。”她有自已的想法，不愿意受人左右。她自然是不明白许寒一的心思，许寒一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将心底的担忧毫无保留地倾吐。

“寒一。”许寒一让步道。她唤江执向来直呼其名，却仍然唤他许少帅，这亲疏远近着实碍耳。“我叫许寒一。唤我寒一。”祝温一内心的小火苗被突如其来的亲近驱散，左顾右盼地不敢叫唤，只好随意寻个借口遁去。“不行了，不行了，太困了，睡觉去睡觉去，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晚安晚安。”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一边说，一边急冲冲地往外走，险些被花盆绊倒。许寒一达到目的，悠闲地散步回房间。

次日，吃早饭的时候，祝温一趁机问道：“江执，你可以教我西医吗？”江执笑着说：“我不是一直都有在教你吗？”“江医生不吝赐教，我自是感激不尽，只是我想更系统专业地学习....”祝温一急切地说。江执故作惊讶：“你想要当我的学生？”祝温一拼命点头。江执作出一幅沉思的表情。他感受到自已左边被脸热辣辣的视线紧紧盯着，表面作出为难的样子，内心狂笑不已。心想，这意气风发的传奇少年吃醋了？他久久没有回应，祝温一的脸垮下来。将二人都逗弄了一番，江执才窃笑着应承。

他早有教授她之意。当日收到她随书寄来的书信，江执一方面惋惜她的半途而废，假以时日，她有能力做一个好医生的。另一方面他又抑制不住地想要对她大加赞扬。许寒一是何许人也，那可是梅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统帅，是多少名门望族的姑娘宁愿当姨太太也想要嫁的人。她半只脚踏进了许家，竟然还能保持清醒，没有被纸醉金迷的浮华所迷惑，说抽身就抽身，凭这一份气节，就比许多自命不凡的名媛女子高贵不少。如今既能收一个好学生，又有好戏可看，有何不愿？

祝温一得意地望向许寒一。许寒一冷冷地剜了一眼江执。江执悠悠地喝一口清茶。真是美好的一个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