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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回忆

到了许城的院落,远离了那群女人,祝温一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随即又感到十分困惑,大帅找她所谓何事?她在许家住的这段日子,除了几次例行请安以外,甚少与大帅有深入的交流。一则许寒一与父亲不亲,连带着她与大帅也难以有过多接触的机会;二则大帅日理万机,忙着处理梅城的大小事务,也不会找她闲聊家里长短。像今天这般,单独唤她来,还是头一回。

卫兵上前将她迎了进去,许城不在会客室,而是在卧室。祝温一才刚踏进内室,一股残余的中药苦味便扑鼻而来,紧接着,她又听见了浓重的咳嗽声。守在床边的卫兵见状,连忙掀起床幔,许城的脸便露了出来。比起之前几日在院中的匆匆一瞥,许城似乎苍老虚弱了不少。她记得许城会退守梅城,是因为在战场上受了伤,那时连许寒一都亲自出动营救。只是她来时,许城的伤势似乎已经大有好转,看着并无大碍,可现下这般模样,似乎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

许城瞧见祝温一进来,微微抬手,示意她:“来,过来坐着,人老了,是越发不中用了,让你见笑了。”祝温一连忙摆手,恭敬地说道:“哪里,哪里,大帅可别折煞了祝温一。”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许城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祝温一关切地问道:“大帅是否身体不适,可有叫医生来看?”她知道许家有家庭医生,中医西医都有,各种医疗资源十分齐全。可许城眸色疏离淡漠,虚虚地摆了摆手,说道:“可能是感染了风寒,不碍事,我是粗人一个,没那么娇气,动不动就请医生,吓坏了下边的人。”他说得在理,坐到许大帅这样高位的人,一举一动都牵一发而动全身,行事不能随心所欲,任意妄为。

许城缓了缓,又说道:“小姑娘也别担心,今日请你过来,不是为了什么大事。你来了我们许家许久,也没有好好地与你说过话,是我这个做主人家的思虑不周。”祝温一连忙回应:“大帅此话重了,您的安康便是对祝温一最好的庇护了。”她这话也不全然是说着面子上好听的话,许城在梅城的地位举足轻重,犹如定海神针一般,不仅守护着梅城的安稳,也是许寒一心中的依靠。她虽不知道他们父子为了何事相互冷待,关系疏远,却也看得出许寒一十分敬重他这个父亲,而许城也十分看重许寒一这个儿子,就连他的一些小脾气也都包容了。也许这就是他们独特的相处方式,彼此心中有爱,却难以轻易表达。

祝温一想起自已的亲人逐个逐个消失在生命中,十分明白许寒一掩藏在心底的感受。许寒一已没了母亲,没了哥哥,他内心深处其实十分害怕失去这个父亲。他既怕父亲出事,又怕一旦过于亲近,倾注了全部的情感,最终会换来失望,所以,越来越淡漠便成了许寒一的保护色。儿子是他的种,许城又怎么会不懂许寒一纠结的心情?所以他从来不勉强许寒一亲近自已。许寒一小的时候,是他做错了,因着与他母亲斗气,不曾花费心血去亲近孩子,尔后想亲近时却又不得其法,也曾被许寒一的忤逆气得直跳脚。后来想明白以后,他觉得如今这般相处也未曾不可。世间父子的相处模式本就千奇百怪,何必强求孩子时刻围在身边。他有自已的江山要守护,寒一也本就不是那种只会围在父母脚边过活的儿子。

如今,许城真的病了,也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接触一下儿子看上的女子,他心想,这姑娘想必是个好女子。祝温一没想到,许城真的是将她唤来闲话家常的。许城打开了话匣子,说了很多许寒一小时候的事情,往日的阳刚之气在谈论起心爱的儿子时,都化作了绕指柔肠。祝温一这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所有的孩子在父母眼中都是一样的,调皮可爱,让人念念不忘。所有关于孩子的记忆,都被父母珍藏在脑海之中,如同珍贵的宝藏,如数家珍。

许城又饶有兴致地问起她与许寒一相识的经过,听她娓娓述说时,眼里的温柔与骄傲是怎样也遮掩不住的。不知不觉,已近中午,许城留她吃饭,还贴心地吩咐厨房准备一些适合她口味的吃食。祝温一注意到,在说了这一大段话,包括吩咐卫兵的时候,许城都不曾起身,他的身体似乎真的十分虚弱,连起身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有些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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