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中套

宴席上各自寒暄过后，先行休息，过两日商议围剿策略。

许四娘去见杜延善，杜延善吓一大跳，差点没站稳，惊讶道：“谑，四娘，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哪里值得您这般惊奇？三娘你在那风沙多丶日头大的边塞生活月馀，也会晒成这样的！”许四娘摸摸脸皮，无所谓地说。

杜延善眼角馀光瞥见蒋才人走过来，旋即明晓，蒋才人可能见过废太女，她是害怕在泉州被认出来，故意将自己弄成这样。

杜延善忍不住笑出声，搭上许四娘的肩膀，下盘纹丝不动，身子结实，点头赞赏道：“看来我离开以后，你未曾懈怠，而是勤奋练习，才有今日这模样。”

许四娘发窘，和从前的生活截然不同，逃亡在外的这段时日，她像是变了一个人，没时间伤春悲秋，苦恼自己在母亲心里的地位，战战兢兢，害怕失去太女之位。

等她真正离开那个漩涡，训练，吃饭，睡觉，才发现以前那些的忧愁根本没必要。

每日汗水如瀑，肚子咕咕叫，吃饭要吃一大盆才能彻底饱，睡也睡不够……这样看似枯燥的生活反而充实，锻炼体魄，开阔眼界，心境跟着转变，她愿意做一辈子许四娘。

“杜长史。”蒋才人走到跟前，拱手道：“驿道贼匪清理得差不多了，明日我们就要启程离开泉州，九娘特来辞行。”

杜延善上前半步，遮挡许四娘的身形，拜道：“使君安排娘子军护送才人，还有我给大家配的药，才人都拿好，越往下走越艰难，蛇虫鼠蚁多，还有不少毒林瘴气，才人在路上务必提高警惕。”

蒋才人笑着领受，随后敛容低声道：“长史要小心步施仁此人。娘子军与大军失联数日，朝廷不得知，我怀疑他有瞒报之嫌，故意延误军情，此番前来或许并非混功名那么简单。”

杜延善点头道：“多谢才人提醒，我也有此怀疑，只是手里没有证据，步施仁至多降职另调。他这个人心眼小，没什么气量，睚眦必报，因此得罪他，得不偿失。我对他是有所防备的，请才人放心。”

蒋才人颔首，杜延善心里有数，她也就放心了，提醒完杜延善，出声告辞。

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无端想起杜延善身后那个女子，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偏偏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最后放弃，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谭麦娘送蒋才人她们离开的间隙，义阳王给步施仁送来一些东西助他——萧刺史暗地里给贼匪送过钱财。

步施仁根据线索查探泉州情况，找到萧刺史接触的那些山匪，悄悄跟他们搭上线，设计圈套让谭麦娘钻。

山匪们最近过得苦不堪言，一听可以除掉谭麦娘，并且回到之前的舒坦日子，咬牙答应配合步施仁。

除此之外，步施仁吸取上回经验，怕谭麦娘运气好，死里逃生，他又生一计，花费大价钱，让人大肆宣扬谭麦娘必定清剿泉州所有山匪，还百姓太平的消息。

一来，这会逼得山匪狗急跳墙，殊死一搏，剿灭起来困难重重，伤亡惨重就无可避免。

其次，百姓对谭麦娘抱有浓厚的期望。如果她不能成功，或者时间太长，百姓大失所望，再听她这些豪言壮语，颇显讽刺，势必心生不满。

“如此天罗地网，任凭你们是大罗金仙转世也绝逃不出去！”

步施仁自觉此次计谋精妙，很有信心斩草除根，谭麦娘和杜延善必死无疑。

谭麦娘送完蒋才人回来，和步施仁商议剿匪之策，步施仁带萧刺史留下来的人马和杜延善她们分两个方向，各自埋伏，谭麦娘率领娘子军吸引山匪注意力。

谭麦娘特意将步施仁安排在东头，少影响她们。

步施仁笑呵呵地答应，没有异议，保证道：“使君将东头交给我，尽管放心。”

他自然会按照计划去东头，但他支不支援就得另说了。

杜延善不着痕迹地看一眼步施仁，心说：“有你在才不放心，腹背受敌。”

确如杜延善所料，步施仁将谭麦娘的部署透露给山匪们，预备反将她们一军。

山匪们半信半疑，看在萧刺史亡魂及银两的面子上，他们听从步施仁的建议，提前做足准备。

当日天朗气清，一切按计划进行，步施仁确认谭麦娘没有改变路线，静候谭麦娘的死讯。

然而山匪久等谭麦娘不来，太阳毒辣，不免有些浮躁，怀疑道：“莫非谭麦娘看出我们埋伏在这里，故意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