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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州副本(二十七)

见识到女疯子多疑的偏激心性,开封府再没有就安乐侯案的审理瞒着她半点进程。让她全程参与,见证律法的严谨。

这个过程中,能明显感受到她对公门的态度缓和下来。少了点质疑,多了点信任,虽然这点信任也微乎其微罢了。

韶光流转,五日的时光转瞬即逝,一眨眼已到了开堂审庞昱的那天。

大寒日,寒雪纷飞。

灰蒙蒙的天空,陈州城上方数千近万的冤灵在萦绕呜咽,整个陈州城仿若鬼城。

她是作为污点证人上堂作证的,控诉阮红堂强迫女子受孕,取婴炼药的累累罪行。

公堂外人头攒动,乌压压地堵满了陈州百姓,他们都是来观审的,开封府允许他们观审。平头百姓,不懂得上层的贵族老爷们对长生仙药的痴狂,更无法明白是何等的痴狂方做得出婴灵炼药的残忍罪行。

唯独明白的,是安乐侯大半年暴|政祸害得他们家破人亡,他们今日要亲眼见证庞恶棍的人头落地。

而这时候,能依法处决恶棍,给他们讨回公道的开封府,在老百姓眼中,形象巍峨仿若神坻。

案情审断到最后,理法大堂外尽是些“铡了他!”“铡了这恶棍”的民意躁动声。惊堂木拍下,一声“肃静!”,理法大堂重归有条不紊。

庞恶棍贼心不死的尖啸声贯穿了大堂顶,笑声刺耳,嘴脸丑陋到极致。为权贵,自有权贵的城府与心机。

他并不否认阮红堂的存在,亦不否认自己犯下的罪行,唯独直切要害地否定了丁隐这个至关重要的证人。

“包黑子,你自认律法昭昭,本侯倒要问你,既是律法昭昭,作何寻个心性扭曲的女疯子来指控本侯,这不是亵玩大宋律法吗!”

心性上存在病理的疯癫之人,其证词,自然不可取信。

惊堂木的拍案声,与杀威棒齐齐作响的震地声,将理法大堂震得振聋发聩。一句“放肆!”刚甩出,却又因某些司法上的顾虑将某些话收了回来。

却如庞恶棍所言,隐娘子心性上多少存在些病态。

可从阮红堂炼狱爬出来的,若非有点病态,岂不早就如其他受害的妇孺一般,早早地被逼疯了???

隐娘子固然疯,却疯得极有条理,外表与普通的正常人一般无二。难得这般条理清晰的证人,在面对劲敌安乐侯的时候,开封府自然不介意变通地用一用。

素钗襦裙,美人温婉如画。

安乐侯咆哮出那一句否定后,堂外观审的陈州百姓便见那美人莲步轻移,缓缓移到了那沦为阶下囚的安乐侯面前。

素白的骨节,硬生生掐着庞恶棍不得不擡起头来。

公堂的回音将隐女子毒若砒|霜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耳边,明明弱不禁风的女流,却震得王法大堂都森森生寒。

“侯爷请放心,隐娘没疯,隐娘清醒得狠。”

“还没亲眼见到侯爷您人头落地,给陈州数万的冤魂偿命,隐娘怎舍得真正地疯呢?”

侯爷毛骨悚然,后方压制着侯爷的王朝马汉俩武官更毛骨悚然。

说实话,他们很怕这女疯子突地一发簪刺过来,让审理中的安乐侯血溅当场。

那乐子可就大了。

所幸,展大人及时救场,捋着毛,将炸毛的隐娘子领了回去。

这时候的底层百姓,对所谓“疯子”的概念,还仅仅停留在蓬头垢面丶满大街乱撒泼的认识层面上。见那女子条理清晰,虽恨毒,却还很理智,便下意识地认定了是个正常人。

于是审理继续,甭管庞恶棍怎么叫嚣,女子就是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被开封府用着。

百姓群众都认定证人无虞,朝廷执法机器亦默认证人正常,他一个阶下囚能怎么着?他什么都不能怎么着。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昔日他如何在陈州为所欲为,今日他便如何在陈州走投无路。

杀威棒的震地声中,王法大堂的“正大光明”牌匾在白日下如日昭彰,皇天在上,冤魂在下,记忆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冬日时陈州河上的溜冰,夏日时族亲们的嬉闹……夏去冬来,寒暑辗转中,又是一年大雪纷飞时。

只可惜物是人非,当初诓她出药房玩儿的族亲,如今一个个都已缀作苍穹的流星了。

大寒日,雪茫茫,愿另一个世界的逝者,如故安好。

权贵阶下囚的丑态丶律法机构的严谨丶公门朝廷的威凛……一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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