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

于是他侧身的动作显得有些困难，胳膊伸进口袋，在外套口袋里掏掏掏，掏出什么攥在手心，献宝似的递到陈清也面前。

阮舒池摊开的掌心上放着两颗糖，白色包装上是黑色的英文logo，没有口味，但陈清也知道是她以前在办公楼打工，常点那家咖啡店的海盐太妃糖。

“吃了糖就不苦了。”

陈清也伸手探上阮舒池的额头，有些怀疑地上下打量：“没烧傻吧，怎么这么幼稚？”

阮舒池舔了舔唇，没说话，把手又往陈清也面前送送。

插着针头的右手着急用力，按住了作为扶手，猛得动作输液管有些回血，至少陈清也看见时，靠近手背的小半截都是鲜红的。

陈清也从阮舒池手里拿走糖果，放在膝上，左手攥住他不安分的右手按下，冷声警告：“小恩小惠打动不了我。还有，再乱动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阮舒池的眼底湿漉漉的，红血丝仍旧明显，却很听话地点头，再靠坐回座椅，就是不肯撒开陈清也的指尖，还特地换了只手攥着。

是真的很幼稚。

陈清也懒得跟个烧糊涂的人计较，就仍他握着，空下那只手去拿膝上的糖。

密封的塑料包装她单手打不开，最后也没顾及，牙齿咬住包装一角，再右手用力，糖块稳稳掉落进手心。

陈清也吐掉包装，把糖塞进阮舒池嘴里。动作太快，阮舒池没反应过来张嘴，于是陈清也的手指先碰触到的，是阮舒池柔软的嘴唇。

阮舒池慌忙张嘴，柔软中又多了几分湿润。

他的视线跟着陈清也的手，见她没露出嫌弃的神色，又重复拆包装的动作，才放下心来。

陈清也又重复拆糖的动作，给自己也塞了一颗。阮舒池不知从哪儿顺的两颗糖，倒是一人分了一个，这会儿没吃晚饭，垫垫饥正好。

太妃海盐的甜味在舌尖化开，陈清也汲取舌尖的甜味，微微偏头看向吊瓶，一时有些反应迟钝的腰酸背痛。

她其实没靠上阮舒池的肩，额头抵在他的椅背上，瞪着眼睛看吊瓶一滴一滴往下掉。

从旁人的角度看，却是亲昵的相互依偎，连阮舒池都差点这么觉得。

“困了？”

“有点。”陈清也半掩着嘴，小小打了个哈欠。

输液室空间小，又到处都是人，二氧化碳浓度奇高无比，陈清也倒不见得是真困，就是坐在那儿久了晕晕叨叨。

阮舒池听她含着糖的声音闷闷的，心头却有种久违的安定：“那你眯会吧，等好了我再叫你。”

陈清也这话听来简直可笑，她去睡，留个病号看吊瓶，到底是谁在发高烧？这不简直倒反天罡吗。

而且眼看半瓶水下去，她攥在手里的温度始终没有减退，让人怎么放心得下。

陈清也叹气：“阮舒池都病成这样了，自私一点吧，没有人需要你成为不透风的铜墙铁壁。少想想别人，多想想你自己。”

“可我不困，也没有很难受，大概是退烧了吧。”阮舒池只觉得眨眼时眼睛干涩，至于体温真没什么感觉，“现在就想回去洗个澡，把自己洗干净再躺下。”

退烧了？陈清也去摸他的额头，确认窨井盖还是那个窨井盖：“你哪里是退烧了，是烧恒温了。我警告你，这两天收收你的洁癖，不许洗澡。”

“可是出汗了，身上很难受。”阮舒池眼眸垂下，好像不让他洗澡真成了什么天大的事，眼角垂下的弧度都显得委屈极了。

只是陈清也一眼扫过去，阮舒池立马噤声：“一会儿我送你回去，盯着你睡着了再走。”

一瓶退烧药挂完，阮舒池的恒温温度总算从接近40，降回正常范畴内。就是退热排汗，除了一身虚汗，整个人和从被水里捞起来似的。

陈清也开车送人回家，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等到阮舒池家楼下时，副驾某人阖眸睡得安稳。

还说什么不困。

人都快熟了，嘴还是硬的。

阮舒池靠在副驾窗边，车内没亮灯，但是夜晚的月色极好，玉盘似的挂在天上，发出柔和却明亮的光。

阮舒池睡得不太安稳，眉心微蹙眼睫轻颤，纤长的睫毛被光映着，投在眼底的影子一并颤动，像极了刚刚破茧的蝶在颤动翅膀。

陈清也看着，忍不住伸手去碰。

指尖从眉心划过，虚虚落在睫毛上，在顺着抚过侧脸。这脸色看着实在苍白，原本明晰的下颌线这会儿更是骨感明显，不知这些日子是瘦了多少。

阮舒池的压力太大了。

工作、家人在先，让他无暇顾及自己，高烧一整天还在假装没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