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即便萧鹤别血书举牌再大声昭告天下说自己是前朝馀孤,也几乎不会人会分给他半点眼神。
风浪太大,波涛如瀑,人心的欲.望被因紧张的情势而无线激化放大,又是因踩不稳脚下的帆而自顾不暇,便是没可能有人会在意那脚下漩涡究竟是有一百个还是一百零一个。
顾杪在意的并非如此。
她只是在想......
只是在想,就算......
顾杪紧了紧拳头,手指套着的绷带绑得很紧,即使她感受不到什么,却也能看到有些泛白的指尖——这更加让她有些不知从何处生起的落寞。
这种感觉从未出现在过她的心头,或许是过去没曾在意,或许是曾经被各种事物填了满没空在意,又可能是她......
可能是她从未害怕过,害怕自己的话,可否会伤了一个人的心。
可她还是咬牙开了口。
“我知天下很大,何处皆能藏身。但......
但你也知道,我身上的寒毒已经侵蚀入了髓,五感渐失,神智不见清明。就算是出了大豫,我也仍是个将死之人。岑今既然未向你必会提及我的病情,他便是应当也告诉过你......这寒毒,无解。”
“我活不了多久了。”她道。
说及最后那几个字眼时,也不知怎得,顾杪莫名感觉到了丝曾经从未有过的酸涩。
她从不怕死。
又或是说,从她爹将萧鹤别带入卧雪庄起,她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
可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现在又着实揪着她的心,就像是在用一把不大的小刀,一片一片将心头肉剜了下来,疼痛,难受,坐如针毡。
顾杪还是坚持着把想说的给说了完:“你却还年轻,还有光明的前途,呆在将离谷也好,留在大豫也罢,或是想去其他的什么地方,想走江湖丶做买卖丶想当官入军扬名立万,想拿着四野八荒称王称帝......你想去哪里,皆可随心而行,何必带着我这么个麻烦四处逃窜。”
顾杪没敢看萧鹤别,她只是怔怔地盯着泛白的指尖,默默数着绷带缠绕的圈数。可她还未数到十,脸便被捧着擡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却见萧鹤别正焦急地瞪着自己,像是叫了好些次也没得回应。顾杪这才意识到,岑今方才施针压下的耳鸣不知什么时候又起了。
她控制不住地心慌了一瞬,转而又有些担忧自己的慌乱没掩盖住,会叫萧鹤别察觉到什么。而对方只是捧着她的脸,直直地望向她,一字一顿道:“谁说无解。”
“什么......?”
“你的寒毒,并非无解。”萧鹤别重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