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瞬,只要将那寒毒压下一瞬,她就有机会......救下萧鹤别。
而她也成功了。
只有岳家人的血脉才能掷出的炎阳掌是以至纯的灼血沸腾着燃出的炙气而催生的烈灼内力,那掌风可碎开山石,可切开波涛,亦可将那百丈高的雪雾劈出一条生路。
一掌断崩雪,灼气冲云霄。
那是烈灼功的禁招,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使用的逃生招数。炎阳掌是以心脉催生的炙气,是将全身的气力全都灌注于掌心才能迸发出的力量。
那力量至强至刚,却也会将在用毕而后经脉断裂,内息不成型,自此可能......
再不能用武功。
“顾风禾!!”
撕破了嗓门的吼声被风雪埋没,顾杪咬紧了牙关屏住了呼吸,用机械臂的最大力气,再又是一掌,以最后的内力将萧鹤别推去了坠落的积雪之外。
她想,萧鹤别大抵要恨透她了。
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推出去,自顾自地做着些好像是什么旷世英雄的举动。
恨她总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向来是先斩后奏,自说自话地就安排好了一切。
恨她......恨她是再一次不计后果,不顾后果,任凭那万钧白雪再又汇聚而来,遮挡了光亮,抹去了一切,将她吞噬。
顾杪有些睁不开眼了。
那个时候好像有人扯了自己一把,隐约间,似乎是陈不周在呼喊:“楞什么!张开屏罩!”
而后大雪随至,风驰云卷地吞没了一切。树木,草稞,白汽,内卫军,还有她自己。
铜盾组成的屏罩虽阻了些令人窒息的雪压,却很快便扛不住那参天的巨幕。内卫军七零八落,瞬间没了身影。
顾杪不知道自己被冲去了哪里。
雪崩停了。
她被埋在极厚极厚的积雪之中,只有半截脸露在外头。四下看不见人,也看不清物,唯有快要落山的夕阳馀晖映得满山艳红。
体内的灼气开始流窜,心跳如擂鼓,而后寒毒肆虐,像是从从骨头缝里散发出来的冷意如跗骨之蛆爬满全身。顾杪能清楚地感受到经脉撑胀得难受,能觉到那股不受控制的灼气正四处奔走,却是一点痛也感觉不到。
看不清,听不清,感觉不到......或许如果没有萧鹤别,她早在三个月前从汴京逃出来那会儿起,就该是这幅模样了。
而如果她在那时就死去的话,又或是她没有咬死了牙关坚持要在皇城中活下来的话,或许萧鹤别......
或许萧鹤别压根不会想到要去修炼烈灼功。
最后的那丝求生的欲望几乎要被崩断,滔天的悔意近乎要将顾杪吞没。
潮湿,寒冷,漫天的雾气兜兜转转再次汇聚成型,一点点弥漫开来,与山间的云雾混在了一起,又被夕阳染了色,红得如血,迷蒙又带着奇妙的美。
那困住自己的雪倒是松软,稍一用力便能够推开可以爬出去,但顾杪并不想动......不行丶不行。
她不能死。
她可以死在十年前的卧雪庄,可以死在那之后的千机阁,可以死在三个月前的汴京刑牢,也可以死在逃出刑牢之后的鬼街,但在那之后......她绝不能死。
萧鹤别用了自己的气命使了烈灼功去保她去帮她压制寒毒,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天境与和光帝对峙,又走了这万千险路拉扯着她来到此地。
沂水之心就在眼前。
即便顾杪开始犹豫,犹豫那沂水之心可否真的能解身中寒毒救自己性命,但他们走的这一路,萧鹤别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找到沂水之心。
费劲苦心要找的东西马上就要摸到了,又怎能放弃。况且......
萧鹤别绝不会加害自己。
只有这点,顾杪是毫无怀疑地肯定着的。
她只是担忧。
并非是担忧沂水之心对自己会怎样,她只是害怕......岑今的信中所写的方子,那用沂水之心解毒的方子,是不是还有什么条件。
萧鹤别对之闭口不谈,宁愿不挑明她眼睛看不见也要将之瞒了透底。她害怕那条件会像他背着自己修炼烈灼功一般,会给他带来无尽地损害。
顾杪从没怕过自己的结局。
她只害怕自己会......眼睁睁地看着萧鹤别死去。
她不能死。
她不可以现在死。
不可以让之前的努力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