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臂,咬咬唇,嗫嚅道:“……对不起,今天有点被吓到了。”
思无涯的脸色不大好看,冷盯着伽月,没再说话。
伽月收敛心神,替思无涯包扎好伤口,收拾好药物,夜已经很深了,整个京城几已入睡,万籁俱寂。
伽月与思无涯终于也躺下。
习惯已经养成,伽月同平日一样,手臂搭在思无涯腰间。
平日里他们同床而眠时也不经常交谈,但今日却仿佛格外安静,气氛有种微妙的凝滞。
伽月尽量放松,身体却不可控的轻微紧绷。
“孤救了你。”
思无涯平躺着,双目盯着虚空。
“还没谢谢殿下,”伽月说,“今天多亏殿下”。
思无涯没说话。
片刻后,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们都死了。”
伽月嗯了声。
烛火静静的燃烧着。
“今天我以为自己真的会死掉,现在想来,还很害怕。我,还不想死,还想活下去。”
伽月的声音很轻,像自语,像梦呓,说:“他们都死了,所以,殿下,以后我不会再有事了是吗。”
思无涯侧首,黑发铺在枕上,伽月微微擡头,努力鼓起勇气,镇静而不安的与他对视。
“他们”是谁,两人都未明说,却都了然。
伽月从前听人讲过一个精怪的故事。
有人养了只小精怪做宠物,平日宠爱有加,某日小精怪不小心走丢,被捉进专门贩卖精怪的宠物店。
小精怪想尽办法逃离想回去,却屡次失败,正绝望之际,那主人走进店中发现了它,双方顿时喜极而泣。
结局当然皆大欢喜,小精怪被主人带回家,宠爱如初,“阖家”团圆。
故事的最后,小精怪与朋友坐在屋顶聊天,小精怪说,它永远不会去问主人那天是特地去寻它,还是偶然走进店中发现了它,抑或是打算重新再买一只新的宠物。
伽月也永远不会去问思无涯是早就知道黑衣人会刺杀苏烟,而她也在苏烟车上的事,还是临头才得知,而匆匆赶去,于最后关头救下她……
伽月与苏烟虽在百花楼见过些许风月俗事,却终究囿于方寸之地,对朝堂的诡谲风云,人心险恶缺乏真正的认知与了解。
伽月虽隐有担忧,却与苏烟一样,天真侥幸的认为,赵盛已倒,只要出了城门,便应当没什么问题了。
推己及人,苏烟被追杀的理由,也完全可以是思无涯要杀伽月的理由。毕竟参与了那种事,且还知道他的另外一些秘密,除掉她要比留着她更合理更安全。
虽然思无涯并不怎么在意那些所谓的秘密。
至于思无涯为何会救下她,大抵还是因为她现在还有用。
思无涯不是一个能够讲条件或讨承诺的人 ,也不是一个在不必要的事上耍心机,假意敷衍的人。他曾说过会放她离开,便会放她离开,毕竟这对他来说,相较他的覆仇来说,实在微不足道,不算什么大事。
但伽月今日真的被吓坏了,这样问,是想求个心安,不想再遇被灭口这种事。
“……殿下,以后我不会再有事了是吗。” 伽月问。
思无涯注视着伽月的眼睛,眸色平静,说:“不要再乱跑。”
伽月温顺的应着是,仍旧眼巴巴的看着思无涯。
“没人敢动你。”思无涯又说。
除了孤。伽月以为接下来会等到这一句,然而却没有,思无涯已转过头去,说,“睡。”伽月顿时放下心来。
伽月慢慢的放松下来,白日里残留的恐惧渐渐消散,挨着思无涯,感到一种熟悉的心安,她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思无涯转过身,手臂也如平日一般搭在伽月的腰间,闭上双眼,然而,却很久没有睡着。
“孤不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静谧之中,思无涯忽然再度开口道。嗓音低低沈睡着,睁开眼。
思无涯的手臂紧了紧,伽月温顺的更贴近他,进而感觉到什么,登时身体微僵。
“孤很不舒服。”思无涯又说。
……大半夜的,原来在想这种事吗?伽月不知做何感想,然而听思无涯的语气,却仿佛又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身体不舒服。
难道今日救她时他还受了其他伤?
伽月想要擡头去看看思无涯的神情,却被思无涯制止住。
思无涯眉头微微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