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意外的看着站在雾里的少年,没应,却是笑了。
“不会忘得。”他最后说。
山道上,时瑾想起临别前的诺言,一低头,泪落下来,他想哭,又在笑。
那天他们未说完的话,却是再也没机会说了。
他有九个徒弟,唯有二徒弟雁栖心术不正,他曾经将其逐出师门,雁栖流落在外多年,对时瑾早已恨之入骨,后来,他攀上高枝,被人引荐做了国师,即便是高官俸禄,他却仍不忘当年之耻。
他谏言圣上,以仙骨为由,闻桃花岭有一半仙,得仙骨者,可一统天下。
皇帝因此借兵于他,让他将仙骨带回来。雁栖得尝所愿,在桃花岭下驻守数日,设伏,将事情筹划的滴水不漏。
彼时小徒弟徐止年不过刚满七岁,偶尔下山两回,还正巧撞上了雁栖,他听了雁栖的哄骗,再回山时,偷偷给师父的茶里下了药。
在察觉到浩劫将至的时候,时瑾费劲心思的将徒弟们送走,又在山上设下阵法,不再让人涉足,唯有徐止年不见身影。
雁栖以禁军数万将时瑾困于山上,等徒弟们察觉到时为时已晚,他们派人匆匆去找谢舒夜,大些的就留在桃花岭附近蛰伏,找时机把人救出来。
山上,徐止年不停地哭,他被压在地上,脸浸在泥水里,说师父不要去,我不要你救了。
时瑾不言,他送谢舒夜下山时就已经知道自此一别,便是永年。
算卦者从不算己,他闲来无事的时候,替几个徒弟都算了一卦,独独谢舒夜的命里,他算到了自己。
是死结。
“师父不会让你有事的,”那日,他静坐案几前,含泪笑,“这一遭,师父替你受了。”
那夜,烈焰灼灼,火势不休,将万里长空都浸染成一片橘色,山下难见行人,道观被焚烧殆尽,桃花岭自此成了一片荒芜之地。
徒弟们没能冲破阵法将人救出来,那些禁军和雁栖也被一并烧死在山上,师父的阵法保住了山下所有的村民,以及他们。
等火势转小的时候,他们忽然看见小师弟从火海里撞撞跌跌地爬出来。
徐止年什么都没说,只是长跪在山脚下,连哭都不会了。
画面到这戛然而止,时瑾被强拽出第十扇门,所有的门在此刻全都消散,化成了零星的碎片,一幕幕展现在眼前。
等时瑾回了魂,人已经躺在家里的沙发上,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总是会出现十扇门。
那门后是他每一世的记忆,他当年用最后的力气护住了徐止年,又因执念太深,让阵法生出了阵灵,那灵和他面容相同,却没有意识,只有当时瑾靠近这里,它才会出现。
徐彦,就是徐止年的后代。徐止年后来将时瑾的仙骨从火海中带出来,日日忏悔,并流传至今。
时瑾走出门,天已经黑了,他想自己之所以能回到家,大概又是被阵灵带过来的。
可仙骨被剔,按理,他是无法入轮回的,那他又是如何轮回十世的?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望着城市的灯火通明,深夜的市中心依旧是人来人往,有巡警,有小贩,有年迈的老人,也不乏逛街的年轻人。
时瑾坐到路边的长椅上,在嘈杂鼎沸的车水马龙中发呆。这条街的灯火永远不会熄灭,再深的夜里都会有三三俩俩的人经过,时瑾看着他们,人恍惚起来。
所有景象都被眼泪晃得变形,他哽咽着,仓促擦掉了眼泪,泪又滴在衣服上,浸湿成一个小小的圈。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不想回道观,不想见谢舒夜,也不想回家,他怕谢舒夜会找到他,于是,他只能一个人蜷缩在长椅上,一遍又一遍地擦掉眼泪。
他没办法再面对谢舒夜,他不知道见面了应该说什么,又或者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手机铃声响起,时瑾看了一眼熟悉的号码,想要挂断,然而眼泪滴在屏幕上,让按键变得不灵敏。
他用袖子抹掉眼泪的时候,不小心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谢舒夜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
时瑾没开口,他不想要自己的哭声被听出来,两人明明隔着屏幕,却像是面对着面,谢舒夜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呼吸。
“观主,接通了吗?”女孩子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是林白,“他在哪里?要不要紧?要不要我们——”
她还想问,但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谢舒夜用眼神示意她安静了。
“我给你打了很多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