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欲言又止的老庄稼汉
在漫漫黄沙中走了几日,满眼尽是龟裂的土地。水囊早已见底,干裂的麦饼也只剩下几片碎渣。
停了“续命断魂丹”,慕霁辰的伤口开始结痂,恶臭的气味淡了许多。与此同时,他总是处在半昏半醒之间,吃得极少,饮几水就饱了。
偏偏,这路上最缺的就是水。
这天,小北背着慕霁辰走上一个小土坡,眺望远处,寻找可能的水源。
坡北下方有个小院,几间低矮的茅草屋,屋旁的十来棵小树摇曳着枝叶,为茅草屋带来稀疏的阴凉。
院子树荫处,一位老庄稼汉正坐在地上编织箩筐,头发花白,双手布满老茧,屋檐下的土竈台上有一口黑乎乎的铁锅,炖着一锅青色的汤汁。
小北来到小院外,轻轻敲了敲半开的木门。
老汉擡起头,打量着二人,眉头微微一皱,缓缓站起身,走到门边,用沙哑的声音问:“你们寻谁哩?”
慕霁辰强打起精神,喉头咽了咽,嘶声说道:“阿伯,我们想,讨碗水喝。”
老汉毫不见疑,只轻轻叹了口气,“进来吧,外达热得很。”
茅屋内虽简陋,却凉爽。
老汉指了指一张木头椅子说:“坐哈。”
随后,他走到竈台跟前,随手抓了一把野草扔进铁锅,没多大一会儿,汤水散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喝些个吧,这汤虽说糙得很,可能解解暑哩。”老汉端来两碗汤,放在慕霁辰和小北面前。
小北端起碗,吹了吹,先尝了一小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勺。
这小木勺粗看笨拙,仔细看看,木纹清晰,光滑可鉴,像是经年把玩后包了层油浆。
原是小北在路上挑了块木头用匕首削出来的,然后用灵力养成了这般精致。
小北舀了一勺,吹凉了喂给慕霁辰。
一股清凉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胸中的淤闷。
慕霁辰忍不住多喝了几口,眼看着一碗解暑清汤就要见底。他摇了摇头,“小北,你喝吧,我歇会。”
这时,老汉放下手里的箩筐,问道:“你俩是从阿达来滴吖?”
小北放下碗,比划了几下。
“噢,原来是南边大城市来滴呀!”老汉想不通,“好好儿滴不在南方待着,跑到咱这荒地里头做啥哩嘛?”
慕霁辰不等小北比划,却反问道:“翠云,乃天启属国,属国受灾,上国援助。为何,这里还是,这般贫瘠?兴修水利,是农牧之本,怎么连饮水,都成了难事?”
这些问题,在慕霁辰的心里憋了很久了,好容易说完,便瘫在椅子上喘个不停。
老汉闻言,微微一楞,随即发出一声苦笑,“你就是天启国滴人吧?以前估摸也是个富贵人家滴,这会儿还不是……”后半句,他没有说完。
他望向小院外荒芜的田野,声音中透着几分嘲弄:“年轻人,你这话就跟个井底下的□□一样么,连天大的世道都没见过,就敢谈这些个王公大臣才会想的事情。”
慕霁辰听出了他话中的讽刺,却没有任何异议。
他等自己缓过了气,不甘心地说道:“天下之道,黎庶皆有责。每年,天启都有赈灾济贫,数额庞大,就算天灾,也不该,让百姓受苦。”
老汉闻言,神色变得覆杂。
他盯着慕霁辰看了片刻,忽然仰头大笑,笑声中透着深深的无奈。
他指了指天,缓缓说道:“年轻人,你瞅天上那浮云,雨下到阿达,站在云底下的人能决定了不?”
慕霁辰微怔,他想反驳,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宗主国那啥恩泽呀,到了咱这些僻背地方,恐怕连天上的浮云都比不上哩。”
老汉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自嘲,“上头拨哈来的粮草丶银两,一层一层地被克扣哩,到了咱手上,就只剩下些连牛都看不上眼的糠壳壳了。日子一长,也就没人指望有啥恩泽咧。”
“那……百姓,没有意见?”慕霁辰忍不住追问。
老汉呵呵笑着,摇着头,没有正面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另一间小屋外推开门,“先嫑想那些没球用的事儿咧,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屋里歇上两日,把暑毒祛祛了再上路好达。”
入夜,慕霁辰辗转难眠,倒不是因为身上的伤——那些疼痛早就习惯了。
小北坐在一旁,拿着一把大蒲扇左右摇着,瞧着慕霁辰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