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
新年新气象, 自从蕓娘下定决心要强大起来,不再让皎皎和荆南枝替她担忧后,她一下子变成了三人中最为繁忙的一人。
魏序把管理宫务的权利交付给了蕓娘。一时之间, 宫内的领事们都来蕓娘面前报道:管膳食的丶管衣物的丶管药房丶管奴仆们的全都在院内站成一排, 挨个和蕓娘汇报工作。
领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魏王宫内的情况, 蕓娘不一会儿就听得头疼,伸手去揉太阳穴。但幸好幼时在姜室长大,后来去宁地也接触过一些宫务, 再加上她这回打定主意要成长为皎皎和荆南枝的依靠, 因此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一整日。
领事们见她听得认真,自然也不敢糊弄,于是说得越发认真仔细。
正月初一起, 魏地臣子们有七日休沐。
皎皎的便宜先生不用来给她讲故事, 皎皎窝在屋里看了半日书后,开始跟在荆南枝身边看他刻木雕。看了一会儿觉得手痒,也要拿小刀来和他学刻木雕。
下了好几日雪, 今日天空终于放晴,两人并肩坐在门口,阳光洒在身上,晒得人懒洋洋的。
木雕要怎么刻?皎皎回忆以前看夏酉和荆南枝刻木雕的流程,决定先把手中这块木头削得干净点。
刻木雕是精细活, 皎皎手上削着木头,嘴上和荆南枝话家常:“宫务繁多, 琐事还多,我方才在旁边听了一会儿, 想起的却是七八年前我坐在祈水郡的院子里替我娘算糕点铺子的账。我记得十七那时候惯爱糊弄我娘,钱赊着赊着就不给了, 所以我隔三差五都要替我娘去找十七要钱。”
说到这,她叹气:“真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世事变化也这么多。”
门外汉初次削木头,力度把握不好,一小块木头被削得坑坑洼洼,每一次小刀落下,一大片木屑就会飞溅开来。
荆南枝及时闭眼,这才避一小块开径直往他眼球袭来的木屑。
躲过木屑,他眨了眨眼睛,停下手中的动作。
身旁的皎皎一边用堪称鲁莽的手法削木头,几下把木头削得细了大半,一边唉声叹气地回忆祈水郡的生活。
荆南枝听了半晌,其实没听进去多少。他一直盯着皎皎手里的那块木头一点都被削小,小到完全不能继续加工刻木雕,然后这可怜的木块就被皎皎端详片刻,扔到一边。
接着,皎皎再次从脚边拿起一块木料,用比之前好不了多少的手法重覆削木头的过程。
她还在碎碎念,说他的事情:“魏序让你四月初去永宁郡,哎,不知道永宁郡是怎样的地方,定邺都那么冷了,永宁郡天气应该更加冻人吧。我没见你长过冻疮,但这种事情都说不准,应该要你给打包点冻伤药膏带过去。”
“咔嚓”一声,手里的木头不小心被削得狠了,霎时间劈成两半。皎皎不为所动,第三次拿起新的木料:“……唯一的好处是你能过了生辰再走。荆南枝,你今年生辰想要什么礼物?我从一月前就开始想送你什么,可惜到现在也没想出来,不如你直接告诉我。”
“我生辰的事情暂且放一边,毕竟时间还早。”
荆南枝放下手中的木雕和刻刀,视线落到皎皎发上衣上的细小飞屑:“皎皎,木雕不是这么刻的……”
皎皎的这种削木头的法子,让他忍不住想起早些年在夏酉那里帮忙,曾听到夏酉教训一名年纪不大的木匠学徒时说:你这哪里是削木料,你这是劈柴!
荆南枝原先对夏酉的这句话感触不深,眼下见皎皎削木料,稍微懂得了夏酉说那话的心情。
皎皎停下手上的动作,这才发现她方才闷着头干半天,木雕是连雏形都没见着,可衣衫上却沾满了细碎的大小木屑。
“看来我果真不是学刻木雕的料。”本就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她这会儿也不执着要继续刻了,把手中的木料和小刀扔一边,又起身抖干净身上的木屑,这才重新坐下来,“那我看你刻——你今天要刻什么?”
其实荆南枝也没什么想法。
他迟疑:“我也不知道。”想了想,偏头问身边凑过来的皎皎,“皎皎,你有什么很喜欢的吗?”
冬日暖阳照得人的确舒服,皎皎支颐思索片刻,笑眯眯道:“那你就雕一只打盹睡觉的猫儿吧。”
祈水郡曾有一只流浪猫,荆南枝见皎皎给那只猫喂过几次食。
回想着那只猫的模样,他心中有了底,手上的动作便快起来。不过一刻钟左右,猫儿的大致轮廓已经被他勾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