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往事。
“他是十岁来嘉广的,和姜玘丶郑凛一同学习。郑凛就是现在的郑王。”
蕓娘道:“虽然与他同在姜王宫内,但我在嫁给他之前,其实并没有与他见过面。只知道他叫宁钰,只比我大一岁,生得貌似极好,是宁地将来的国君,也是我未来的夫君。我对他并不好奇,但王宫里头不乏碎嘴的奴仆侍女,所以也听过许多他的事——他们都说宁钰是怪胎。”
皎皎好奇地半仰头:“怪胎?”
“嗯。说他是怪胎。”
蕓娘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他身世并不光彩,是前任宁王与臣妻风流一夜的结果。因而他是被几名忠仆在民间养大的,直到后来宁王的独子早夭,宁王才把他从民间接回宫内养育。大抵是因为这个缘故,姜玘与郑凛不愿意与他为伍,他自己也性子孤傲,不黏着上前,每日只是抱着书独来独往——怪胎这两个字,是姜玘先喊起来的。”
……怎么听起来有点可怜啊。
皎皎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宁钰功课好,太傅对他难免偏爱。后来父王去考量他们三人的功课,发现宁钰答得最好,也对他夸上几句。姜玘对他不满,便开始与郑凛合夥作弄他。”
蕓娘道:“太傅护他,姜玘与郑凛就做得越发过分。我不清楚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但知道闹得最过火的一次,姜玘曾把他倒挂着吊在树上,挂了整整一个下午。那次闹到了父王面前,父王大发雷霆,拿鞭子打了姜玘十几下不说,还罚他跪了一宿。至此之后,姜玘这才收敛许多。”
皎皎想到那画面,有些难过。
蕓娘见她情绪低落,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停下,但抿抿唇,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嫁到宁地的那一年,才是他性格大变的一年。”
蕓娘呼吸不自觉放轻,道:“那是宁钰当国君的第三年。他想要在宁地实施新政,结果新政还未施行,便有人去嘉广告密,说是宁钰试图谋反,人证物证俱在,不得辩驳。”
说到这,她眼里终于有了情绪,涩声:“……那年同样是姜玘成为天子的第一年。他派人用囚车把宁钰押到嘉广,当着所有人的面抽了他三十鞭,才把宁钰放回。”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皎皎咬唇,一时觉得呼吸不上来。实施新政是想要让自己和宁地摆脱姜室的控制,结果却被信任的臣子反捅一刀,送到了天子面前,平白受那么多屈辱。
皎皎觉得自己疯了,她竟然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宁钰为什么要掐死他自己所有的孩子了!
他自己当了姜室一辈子的傀儡,被姜室害了一辈子,怎么可能希望自己的孩子继续被姜室操控一辈子?
“我的确恨他想要对你下手。”蕓娘搂住皎皎,低声道:“可我同样觉得,是姜室对不起他。”
——他一生所求唯自由,可惜终生如囚鸟,不得自由。
再想起旬至良的评语,皎皎如坠冰窖,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至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