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因这力道馀震不止。
险些要了闻怀初命的那只箭经这横空一阻,再没了原先气势,被横劈成上下两半的剑身坠落闻怀初身侧,发出功败垂成的两道叹息。
闻怀初从又一次九死一生中遽然回神,看向前院内院之间从前安放垂花门的位置,一队训练有素的官兵整齐集结,为首那人悍然抽出腰间令牌:
“刑部查案,阻挠者诛!”
射箭的杀手很知进退,见势不妙当机立断弃了差一点到手的“肥肉”,转身迅速从正房后的来路跳墙翻出,隐入夜色里。
这批人是景星延亲自训的,今夜被派来走了合规的查案流程,只是碍于闻怀初“勿打草惊蛇”的吩咐,没对外声张,行迹也极注重隐蔽。
他们分散藏匿在新娘冢东侧的小路,距离新娘冢位置稍远,只留了一名哨兵就近观察动静。那哨兵许是本命年命犯水逆,回程报信途中正面遭遇神出鬼没的第三拨杀手,跟他们缠斗了好一阵子,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景星延的人分成两拨,一拨去追跳墙遁逃的杀手,一拨留下来在周围搜寻漏网之鱼,保护闻怀初。
性命无碍,闻怀初有了心情想七七八八,一枚枚拾起地上散落的铜钱打算物归原主。
季夏总共打出五枚,无一虚发,且清一色全是正面。
他暗暗感慨“好厉害的暗器功夫”,走进正房时脚下又“铛”了一声,擡眼对上季夏亮晶晶的眼。
她额头肿得很高,脸上也有灰尘,但狼狈不及眼底。
“是字是花?”
“六枚全是字面,准头不错。”闻怀初拾起脚边的第六枚,还当这绝技是她故意练来装逼,很给面子地称赞一声。
季夏双眼弧度很大地弯了弯,她脸上的任何神色都比一般人明显些,让人能轻易辨出喜怒。
“恭喜你,我为你卜的这卦是困龙得水的‘乾为天’,闻怀初,你今日吉星高照呢!”
***
刑部一出动,新娘冢的闹剧就彻底进入了大众视线,与当年事相关的闻丶季丶馀三家当家人都被惊动,深夜驱马赶来,这才有了简云桉所见的三家齐聚。
闻怀初担心季夏知道太多易招来灾祸,建议她借伤发挥,伪装出一副昏了全程才醒的模样,问什么都是“不知道丶我晕了丶头好痛”三连。
季成岩被季博识当作弃子随车押了过来,景星延本欲抓他入诏狱三堂会审,可这厮在过来前早服了毒,谢罪于新娘冢。季博识的解释是他对季成岩偷偷服毒一事毫不知情,猜测逆子自知自身难保,少爷身子遭不了牢狱的罪,这才行事激进了些。刑部众人明知他扯淡却没有证据,只能将人放走。
至此,三年悬案终于告一段落。
除去当年事仍有迷雾未散,季夏成了此事中最大的冤种——子时还嚷嚷着闻怀初是命定良缘的季姑娘,为了圆断片昏迷的谎,丑时就强行跟闻怀初不熟,此外还得佯装良缘是凑巧在她“昏迷”时守在旁边的馀敬笙,对着错的人扮演大情种……
伴着车軲辘的“咯咯”轻响,简云桉从兵荒马乱的新娘冢回归温馨安宁的尹宅。她先泡了个长达一个时辰的热水澡,自觉祛尽了荒坟的脏污与浊气。
可离开时季夏悄悄跟她咬耳朵的话在脑海中响得无休歇。
“坟地乃至阴之地,女子本就属阴,你在荒山上待了那样久,怕会引邪祟侵体,我建议你今夜最好找个阳气旺盛的男子一起睡……”
季大师自己的破事烂了半筐,还有闲心一再叮嘱她跟男人睡觉。
无奈该死的念头一起就挥之不去,简云桉装模作样思考了半盏茶时间聊表矜持,用“小仙女的金尊玉体决不能受到任何伤害”说服了自己,带着点可耻的雀跃,抱着小被子敲开了景星延的房门。
景星延也才清洗过,头发将干未干,湿发有点诱惑。他身上没擦太干,未擦净的水珠将月白里衣跟精瘦腰腹紧紧黏在一起,腹肌轮廓若隐若现。
简云桉偷偷瞥了一眼,随即演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柳下惠模样,面上清白得可以,心下暗暗评价:景星延瞧着还挺满足“阳气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