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手指悬在林予安后腰的六芒星血痕上,医用酒精棉球滴落的水珠顺着脊沟滑进裤腰。病房顶灯在墙面投下交叠的剪影,像两株被暴雪压弯的雪松。
"别动。"陆沉用齿尖咬开绷带包装,"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医用胶布撕开的脆响里,他指腹摩挲着青年腰间新月形旧痕。
林予安盯着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陈骁说像被咬缺的月亮。"喉结滚动着吞咽止痛片的苦涩,"其实是美术刀划的,为了盖住他烙的条形码。"
消毒棉突然重按在伤口,林予安闷哼一声仰起脖颈。陆沉的犬齿擦过他凸起的喉结:"现在它是北斗第八星。"纱布缠绕的力道像某种禁锢仪式,"听说古人用这种星图导航,你说我们该往哪走?"
窗外忽然传来混凝土破碎的轰鸣,住院部楼下工地探照灯扫过床头。林予安在刺目白光里看见陆沉后背的烟疤正渗出血珠,沿着脊椎滴落在自已膝头,烫得他浑身一颤。
"旧校舍的承重墙拆到第三层了。"陆沉突然扣住他脚踝,指尖划过踝骨内侧淡青的血管,"今早工人说在墙缝里找到个铁盒,装着用血画的速写本。"
林予安的瞳孔在昏暗中放大,十七岁生日的暴雨夜,他把浸透江小满血迹的写生册塞进通风管道。画纸上的鸢尾花在血渍里腐败,就像停尸间里少女浮肿的脸。
"那些画..."他抓住陆沉手腕,"烧掉了吗?"
陆沉反手将他按在床头,心电图导联线蛇一般缠上手腕:"烧成灰混进混凝土,砌在新美术馆的奠基石里。"鼻尖蹭过他锁骨上的疤,"想知道哪幅画离你心脏最近?"
监护仪发出急促的嘀嘀声,林予安在陆沉的瞳孔里看见自已涨红的脸。男人忽然掀开病号服下摆,舌尖舔过那道新月疤痕:"这里,藏着一朵用骨灰烧制的琉璃鸢尾。"
疼痛混着酥麻窜上脊椎,林予安揪住陆沉的头发。发丝间缠绕着冷冽的雪松香,与记忆里美术教室的松节油气味重叠。他想起陆沉的设计图总在建筑转角处留不规则的豁口,像被猛兽撕咬的皮肉。
"那些设计..."喘息碎在对方啃咬锁骨的疼痛里,"是在复刻我的伤疤?"
陆沉低笑震动胸腔,掌心贴着他心脏位置:"美术馆的玻璃穹顶,是你右肩弹孔的形状。"指尖下滑至肋间,"螺旋楼梯的弧度,取自你蜷缩在消防通道时的脊柱曲线。"突然咬住他耳垂,"至于地下室的气窗...要看看你尾椎上的胎记吗?"
林予安在眩晕中听见皮带扣弹开的脆响,冰凉的听诊器金属头贴上后腰。陆沉的呼吸喷在脊梁凹陷处:"体温36.9度,心跳127。"医用橡胶管蛇一样缠上大腿,"你猜新馆的恒温系统设定的是多少度?"
警报声骤响,病房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林予安看见窗帘上陈骁的剪影。男人举着手机镜头贴在玻璃上,口型在说"笑一个"。
陆沉扯过白大褂裹住他,针头抵进陈骁的眼球:"你猜法院收到性侵录像备份会怎样?"手机坠落的抛物线里,他转身将林予安压上观片灯箱,"或者我们该给观众演点更刺激的?"
X光片在背脊烙出荧蓝的骨影,林予安看见自已肋骨的阴影与陆沉的掌纹重叠。男人在胶片上勾画建筑草图的笔尖,正沿着他骨骼走向游走。
"这里要开扇窗。"笔尖停在第四根肋骨间隙,"让月光照进你藏烟疤的抽屉。"冰凉的金属忽然刺破皮肤,"用我的血当彩铅如何?"
疼痛催生的战栗中,林予安听见此起彼伏的快门声。陈骁的脸挤在五楼窗外,扭曲得像被雨淋化的油画颜料。陆沉在他肩头刻下的设计图开始渗血,染红了观片灯上的建筑轮廓。
"现在我们是共犯了。"陆沉舔舐渗血的笔痕,"我的钢筋撑起你的骨骼,你的血锈蚀我的混凝土。"突然将他转向落地窗,"看,我们的美术馆在发光。"
工地上的镭射灯穿透雨幕,未完工的建筑框架在林予安视网膜上灼出图腾。十字钢梁是他被捆在画室椅子的形状,玻璃幕墙的裂痕走向与陈骁在他背上抽的鞭痕完全重合。
"灵魂浇筑的建筑物会呼吸。"陆沉扣着他的手按在冰冷窗面,"你听,那些嵌在水泥里的画纸在哭。"
暴雨冲刷着玻璃上的血手印,林予安在恍惚中看见江小满的幻影站在吊塔顶端。少女的校服裙摆浸透血色,怀里抱着生锈的保险箱。当闪电劈开夜幕时,他看清箱面刻着自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