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与董旻一直饮到宵禁,这才恋恋不舍地各自回家。
接下来半个月,张燕早出晚归,老老实实在鸿都门学进修,两耳不闻窗外事。
与此同时,皇帝打压士族的态度愈发明显。
朝廷开放粮仓,赈济司隶流民。
粮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跳水。
世族们争相抛售手中粮食,而早已准备就绪的太平道力量则用保值的香粉交易,快速吃进,赚得盆满钵满。
此次囤货事件中,无论是何家、袁家,还是其他司隶世家,都未能获利。
一些消息不够灵通的世家,算盘一打,反而亏了本。
眼看夏天将尽,秋收在即,粮价必然还要下跌,世家之人,全都憋着一肚子火!
他们不敢对皇帝如何——毕竟前几年刘宏发动的党锢仍历历在目,有不少世家子弟在那次党锢中交待了性命。
但是!
拿张燕这个太行山贼寇出气,他们还是敢的。
于是,刘宏案头上弹劾张燕的奏疏如雪片般堆积。
若不是有西北董卓的支持,再加上张让在皇帝耳边吹风,张燕恐怕早已经死了千百回。
然而,整个帝国的各个关节大多还是由士族把控,他们的话,皇帝终究还是要斟酌。
......
中平三年(公元186年)立秋,洛阳金市人头攒动。
破虏将军董卓三战三捷,替朝廷收复大量西北失地。
韩遂上书朝廷,表示愿意投降。
西北渐趋安定,商路慢慢通畅,金市较往常更加热闹起来。
张燕正在柜台后拨弄算盘,蹇硕走进了店内。
“蹇兄,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张燕抬头看去,有些意外。
自从何进、何苗、袁绍私自调动西园军出城后,皇帝对何家的信任大不如前。
他赋予蹇硕诸多权限,令其整顿军纪。
西园军中不少亲近士族的军官被踢出局,蹇硕又从下层军士中提拔新人,如今已是西园军最有话语权的人物。
“还在算你的账?你知不知道,陛下已经准备放弃你了!”
蹇硕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哦,不会吧。”
张燕依旧语气淡然。
“粮价已经降下来了,西北的粮草也已供应上去,司隶的流民正在接受赈济。你的香粉,还有你,已经没有多少价值了!”
“父亲有何指示?”
蹇硕微蹙眉头,不明白,为何张燕看得清其中危险,却毫不慌。
难道真如张公所说,他手中还有其他底牌?
“你需要让陛下再看到你的价值。”
蹇硕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哦,好的,我知道了。”
张燕依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蹇硕突然怒从心起,抬手拍向柜台。
虽是太监,但他的力道不小。
但听得,啪的一声响!
结实的榆木桌板竟然裂了条缝。
“张安民,你知不知道自已有可能会死!”
张燕一怔,他有些不太明白,蹇硕这火气,从何而来?
不过,他仔细一琢磨,心里有些不太确定。
“蹇兄,你这是在......关心我?”
说实话,蹇硕不想张燕死,因为他救了很多像自已一样出身贫苦的人。
不过,作为皇室的一把剑,他不该有这样的情感。
他瞪了张燕一眼,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张燕浅浅一笑,伸手拿起蔡府一个时辰前送来的请帖。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月旦评”三个大字。
那正是蔡邕,蔡伯喈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