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划破黄浦江的晨雾，林溪裹着驼绒大衣站在十六铺码头。卖花女挎着玉兰经过时，将纸条塞进她掌心：爆破点改在第七节车厢。

这是她潜伏上海三年最危险的任务——炸毁日军运送生化武器的樱花号专列。但戴笠特别强调要保留车头，那里坐着南京方面的秘密谈判代表。江风卷起《申报》，头条赫然是"大东亚共荣圈商贸会谈"。

"小姐要栀子花吗？"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少女凑近，篮底藏着雷管。林溪正要接过，突然瞥见少女耳后有淡褐色胎记——是三个月前在特高课刑讯室见过的中共地下党！

电光火石间，林溪扯断珍珠项链。浑圆珠子滚落月台，少女条件反射地蹲身去捡，这个动作让林溪确定她不是专业特工。真正的接头人该装作视而不见...

蒸汽机车的浓烟吞没了第七节车厢，林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个蹲身捡珍珠的少女突然扬起天真笑脸，将栀子花强行塞进她臂弯。花茎上的倒刺划破羊皮手套，神经性毒素瞬间让半条手臂麻痹。

"重庆的朋友总是这么心急。"少女用袖口擦去胎记，露出特高课鹰羽刺青，"南田课长让我问问，戴局长的头痛症好些了吗？"

月台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空袭警报，人群如炸锅的蚂蚁四散奔逃。林溪借着混乱甩开少女，驼绒大衣却被人从后扯住。三个码头苦力呈三角阵型包抄而来，他们抬着的樟木箱缝隙渗出暗红液体。

"林小姐的钢琴课该补费了。"领头者操着胶东口音，箱盖砰然弹开——里面蜷缩着真正的卖花女，喉间插着半截玉簪花茎。

林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些是青帮"血滴子"杀手，专为汪伪清除叛徒。她佯装惊恐后退，鞋跟猛踩身后苦力的布鞋。趁对方吃痛弯腰，她抽出旗袍开衩处的钢片发卡，精准刺入其颈动脉。

腥热鲜血喷溅在列车时刻表上，林溪终于看清第七节车厢标注的货物不是生化武器，而是"特别医疗物资"。此时距发车仅剩十五分钟，江面突然传来《玫瑰玫瑰我爱你》的旋律——这是军统的紧急撤退信号。

"想看看真正的樱花吗？"垂死的苦力突然抓住她脚踝，从嘴里吐出染血的胶卷。林溪就着晨光瞥见画面，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戴笠正与满铁总裁在樱花树下举杯，背景是满载粮食的军列。

爆炸气浪将林溪掀翻在铁轨旁，第七节车厢化作燃烧的钢铁巨兽。她眼睁睁看着那个伪装成卖花女的特高课间谍在火海中狂笑，手里举着本该在车头的密码箱——箱体上的菊花纹章证明这是皇室御用物品。

"快走！"有人拽着她滚下路基。明台穿着闸北电力公司的工装，脸上煤灰遮不住额角新添的伤疤。他往燃烧的车厢扔出最后一个燃烧瓶，火光中浮现出车厢内堆积如山的婴儿襁褓。

林溪的耳膜在轰鸣："这些是..."

"731部队的'木头'。"明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数字烙印，"他们在找能承受鼠疫菌的儿童。"

军列残骸里突然传来微弱的啼哭，林溪挣脱明台冲向火海。热浪炙烤着她的鬈发，在扭曲的车架下，她看见铁笼里挤着十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最前面的女孩抱着破布娃娃，哼着苏北民谣。

"别过来！"明台从后抱住她的腰，"整列火车都是细菌培养皿！"

林溪的指尖离铁笼只有三寸。戴笠的声音突然在脑海炸响："必要时可以牺牲百分之三十的试验样本。"她终于明白所谓"保留车头"的真正含义——重庆高层早就知道这些孩子的存在。

"小心！"明台突然将她扑倒。子弹擦着耳际飞过，南田洋子带着宪兵队从浓烟中现身。林溪的珍珠手包在混战中掉落，滚出那朵明楼给的玫瑰。花瓣在烈火中蜷曲，显露出隐藏的第二层密码：南京政府与关东军的秘密换文。

当林溪被明台拖进下水道时，最后一眼看到南田洋子捡起了她的翡翠手镯。镯芯里微型胶片记载的，正是戴笠要求销毁樱花号所有活口的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