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济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裹着雨丝渗进病房,林溪的镊子夹起女孩锁骨间的玻璃碎片。无影灯下,碎片内侧的刻痕突然折射出光谱——这是德国蔡司特制的棱镜,用于传递显微胶片情报。
"别用磺胺粉。"女孩突然抓住她手腕,苏州话里混着关东腔,"会触发孢子反应。"
林溪的瞳孔微微收缩。三天前炸毁的樱花号专列上,她见过同样的孢子培养皿。手术刀轻轻挑开发炎创口,黑色菌丝正沿着血管蠕动,组成清晰的731部队徽章。
走廊传来宪兵马靴声,林溪将女孩塞进运尸车。推车经过停尸间时,冰柜缝隙突然滴落鲜红血珠。她握紧偷来的手术剪,却在柜门反光里看到明台正假扮清洁工,往焚化炉里塞进带血的白大褂。
"太平梯有狗。"明台用碘酒在尸袋上画路线图,"南田的人在三楼查房。"
林溪的翡翠耳坠突然发烫,这是军统的紧急召回信号。她咬牙扯下耳坠塞进女孩嘴里:"含住别咽,能屏蔽体温探测。"女孩却吐出来,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姐姐的耳坠会哭呢。"
尸车在楼梯间颠簸时,女孩突然抽搐。林溪摸到她后颈凸起的芯片,军用激光编码显示这是特高课第三代追踪器。更可怕的是芯片背面的生产日期:1940年8月——正是她被戴笠派来上海前一个月。
暴雨砸在铅皮屋顶上,林溪在配电室撕开护士服。腰间的怀表突然开始倒转,这是明楼改造后的警报装置。当秒针第三次划过罗马数字Ⅶ时,整栋医院突然断电。
"低头!"明台的声音与枪声同时炸响。子弹击碎通风口的镜面,林溪看见镜后藏着双眼睛——是她在军统训练营的同期生陈默,本该死于去年的青岛任务。
陈默的匕首刺穿尸袋,离女孩心脏只差半寸。林溪旋身踢翻运尸车,尸体压住偷袭者瞬间,她认出死者正是霞飞路绸缎庄的账房先生。其太阳穴上的弹孔与钟表匠如出一辙——9毫米鲁格弹,军统标配。
"你果然叛变了。"陈默的袖箭射穿林溪左肩,箭镞刻着戴笠私章,"局座说看到孩子就该灭口。"
林溪撞开防火窗,暴雨浇灭走廊追兵的脚步声。怀表齿轮卡着碎玻璃转动,奏响《国际歌》片段。她突然明白明楼修复怀表时暗藏的深意——表芯被替换成苏制发条,这是共产国际特工的标志。
女孩在暴雨中剧烈咳嗽,喷出的血沫里闪着金属光泽。林溪用手术钳夹出带倒刺的微型胶囊,赫然是军统最新研制的定时信标。胶囊内壁用显微刻写着:03:00吴淞口码头。
"快走..."女孩将棱镜碎片按进她掌心,"他们在造会呼吸的炸弹。"
江轮汽笛穿透雨幕时,林溪的怀表指针开始疯狂跳动。码头上等待的却不是军统接应船,而是南田洋子的缉私艇。探照灯扫过她藏身的货箱,照亮箱体上的菊花纹章——与樱花号专列的密码箱完全相同。
"很遗憾以这种方式重逢。"南田洋子举起她的翡翠手镯,镯身浮现林溪枪杀钟表匠的全息影像,"您知道为什么选吴淞口吗?1932年的化学武器试验场,最近又开始长蘑菇了呢。"
货箱突然剧烈震动,林溪闻到熟悉的神经毒剂味道。怀表在此刻迸裂,明台戴着防毒面具破顶而入,手里握着本该在明楼书房的和田玉镇纸——底部刻着中央特科联络暗号。
当冲锋枪扫射声响起时,林溪抱着女孩跳入黄浦江。黑色江水吞没所有罪恶,唯有棱镜碎片在掌心发烫。那些被显微胶片记录的真相,此刻正在江底折射出妖异光芒:戴笠签署的《特别医疗物资》批文下,附着张儿童骨髓配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