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路128号的焦土堆里，林溪用镊子夹出半张未烧尽的货单。俄文标注的「三硝基甲苯」字样在月光下泛黄，这是三个月前苏沪商会申报的「棉纱」货物。电车叮当声掠过废墟，她突然听见瓦砾下有规律的敲击声。

"七长两短，是北方局接头信号。"明台从暗巷闪出，工装裤上沾着闸北发电厂的煤灰，"大姐说这批炸药本该运往四行仓库。"

林溪的钢笔电筒扫过货单残角，海关印章显示通关日期是1937年11月12日——正是国军撤离上海次日。她想起在军统受训时见过的密档，戴笠曾批示「必要时可借助租界力量保存战略物资」。

"看这里。"明台用匕首撬开地窖铁板，锈迹斑斑的德制MP18冲锋枪堆成小山，"去年青帮劫的德国商船军火，本该移交忠义救国军。"

突然响起的日语呼喝声让两人屏息。南田洋子的副官带着宪兵队正在丈量废墟，测绘仪三脚架压住地窖入口。林溪认出测绘员手里的罗盘——是德国容克斯公司特供日军参谋本部的导航仪。

"他们在找东西。"明台用唇语示意，袖口滑出微型照相机。快门轻响的瞬间，测绘图纸上的等高线让林溪瞳孔收缩：标注的爆破点与军统提供的城防图完全重合。

圣依纳爵教堂的晨祷声中，林溪将显影后的照片浸入圣水池。明楼借着翻动《圣经》的掩护，用紫外线灯扫描出隐藏标记："这是日军的『玉碎计划』，准备在撤退时炸毁杨树浦水厂和江南造船所。"

彩绘玻璃映出林溪苍白的脸。她想起三天前截获的密电：「樱花落尽时，黄浦江倒流」。原来所谓樱花不是专列代号，而是指代上海六大民生设施。

"军统给的爆破图是镜像坐标。"明楼突然用管风琴奏出《松花江上》，琴谱夹页露出真正的城防工事图，"若按原计划行动，炸药会埋在公共租界的煤气管道。"

林溪的指甲掐进掌心。戴笠既要她破坏日军设施，又想引发租界爆炸嫁祸中共，如此便能以「维持治安」为由让国军重返上海。管风琴低音区突然震颤，她听出这是军统常用的摩尔斯电码警告——「有叛徒」。

祭坛烛火同时熄灭。南田洋子的和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宪兵刺刀抵住唱诗班孩童的后颈："林小姐不妨解释下，为何皇军的测绘仪会出现在军统安全屋？"

林溪突然扯断珍珠项链，浑圆珠子滚向忏悔室。趁着南田低头刹那，明楼掀开祭坛石板，二十支美制汤普森冲锋枪赫然在目——这是明家以教会名义囤积的抵抗物资。

"因为我在找这个。"林溪将枪口对准南田太阳穴，孩童们突然集体蹲下露出绑在长椅底的炸药，"特高课去年在宝山杀害的三十名教士，该偿命了。"

混战中，明台驾驶报社厢式货车撞破彩窗。林溪跃上车斗时，抓住飘落的日军文件——「特别移送」名单上第五个名字，正是她以为战死南京的胞弟林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