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路公寓的留声机流淌着《何日君再来》,林溪用镊子夹起疫苗箱标签,碘酒熏染下显出双重水印:外层的瑞士红十字覆盖着关东军防疫给水部的骷髅标志。窗外飘来《申报》童工的叫卖声:"虹口发现怪病,租界实施戒严!"
电话铃骤响,听筒传出法语数字播报——这是法租界巡捕房的暗号。林溪对照《茶花女》歌剧节目单,译出坐标:麦琪路44号,凌晨两点。她抚过弟弟的怀表链,铜锈中嵌着的微型胶卷显出新四军密电:"务必取得731部队上海实验日志。"
子夜的麦琪路飘着细雨,林溪的黑色胶鞋踩过青帮暗桩的尸体。阁楼保险柜的转盘锁泛着冷光,她将怀表链插入锁孔,齿轮咬合声惊醒了床下的孩童。女孩攥着破布娃娃呢喃:"穿白大褂的叔叔每周二都来……"
保险柜弹开的瞬间,林溪被硫磺味呛出眼泪。成捆的《朝日新闻》下压着实验记录簿,扉页贴着戴笠与石井四郎的握手照。最新记录令她窒息:日军在十六铺码头散播的并非鼠疫,而是改良后的霍乱弧菌,潜伏期正好是国军反攻上海的先遣队抵达日。
楼梯传来皮靴声,林溪撕下关键页塞进娃娃。南田洋子的军刀劈碎门框时,女孩突然哼唱苏北民谣,音调对应着《论持久战》的章节密码……
外滩海关大钟指向三点,林溪蜷缩在运煤船的底舱。实验日志的紫外线显影中,"玉兰计划"的真相浮出水面:日军将在宋公园会堂的慈善晚宴投放霍乱菌,目标锁定各国领事。
"明先生送来的。"船老大扔进包裹,法租界巡捕制服上别着带血的玉兰花——正是戴笠直属杀手组的标记。林溪的指尖抚过花瓣脉络,摸到发丝细的铜线:窃听器的频率与日本总领事馆电台重合。
慈善晚宴的霓虹灯下,林溪的银色晚礼服缀满监听器。她挽住英国领事的手臂,胸针暗藏的抗血清针管抵住他袖口:"阁下不想像朴次茅斯号船员那样暴毙吧?"领事瞳孔骤缩,三天前英舰三十七人集体腹泻身亡的惨状登上过泰晤士报。
舞曲切换的间隙,林溪旋身贴近餐车。日式寿司船底部的冷凝水异常黏稠,她假借补妆将口红检测剂滴入——试剂瞬间变黑,证实霍乱菌已混入冰鲜三文鱼。
"为东亚共荣干杯!"南田洋子举着香槟登场。林溪突然掀翻餐车,破碎的冰碴中,明台假扮的侍应生将备用电源插入音响。高频声波震碎所有菌株试管,梅机关特务的耳孔渗出黑血。
大乱中,林溪被推搡进储藏室。黑暗里有人扣住她咽喉,打火机的微光照亮顾慎之狰狞的脸:"戴局长要你死在自已人手里。"枪响的刹那,新四军游击队员从通风管跃下,匕首精准刺入顾慎之的延髓。
南京路爆发的枪声吞没了午夜,林溪握着染血的实验日志冲出后巷。黄包车夫突然用江西口音低语:"南方局高层托我向您问好。"车帘掀开,赫然是消失三个月的弟弟林桦,他胸前的青天白日勋章下,藏着锃亮的红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