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固元 我不想孤单留下，你让着我吧。……

春时正暖, 风听筠的小院。

流星白宽袍缓带扎着襻膊，乌溜溜的多圈流珠松散地缠在他左腕。他满头灰发已经恢覆了纯黑的颜色，只束着发尾, 怎么看都是副居家的闲散模样。只额间一抹殷红的灵印看出他与众不同。

他端着温水进卧房，坐在榻边, 帮床上的人擦身子, 神色极温柔丶声音也温柔：“川素商，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我却有点怨你呢, 但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原谅你了, 咱们留在这, 好不好？”

川素商没有回应, 温湿的手巾掠过脸颊丶脖颈, 他只是沈静地躺着。

流星白垂下眼睛, 睫毛敛去眸子里的光：“或者你想去哪里，我都随你去。”

手巾带过川素商胸口，带不出呼吸的起伏。

就这时, 竹屋门口有咒印忽起微茫, 须发皆白的老者出现在咒眼中心。他见流星白这副模样，眉心微收, 脸上挂着几分惧意, 硬着头皮单膝跪下：“尊魔殿长老佰京，见过三殿下。”

流星白甩他一眼, 暂时没理，向榻上人温声道：“我出去说两句话，很快回来陪你。”言罢, 他慢悠悠将川素商的头发拢齐，被角掖好，迈步出屋。

起身时，温柔已经敛尽，一双瑞凤眼中起了层冰。

他在当院站定，拆开襻膊，宽袖散落，艳阳将他的黑发染成了棕色。

他唇色像透明似的，皮肤白得似能反光，只是任凭阳光如何温暖，都无法触及他骨子里生人勿近的冰凉。

他掀眼皮看佰京，对方在他一丈开外，持着礼，身子微微打颤。

“有话直说吧，我的要求他能满足吗？”流星白问。

佰京躬身，讷然顿挫异常明显：“殿下，我与兄长阻碍你施法，是尊主疼惜殿下，他不忍看殿下自毁修为铤而走险。”

佰京之前被杂灵种群起反抗，折磨得半死不活又被什京以魃魔宗禁术取巧救回来，二人赶得时机不错，宫长凝近年拉拢人心丶暗中对付亲娘，没继续揪着兄弟二人的错漏不放。

只不过，整件事从头开始就是巨大的因果循环丶报应不爽，做事总是要付出代价，佰京人虽然是活着的，模样却残破。修补他躯体的杂灵种煞气繁杂丶什京施术也不娴熟，导致他体内时不时岔气外渗丶痛苦不堪，严重时连皮肤都能看出皲裂。

这让他时常萎靡。

流星白看佰京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中厌恶顿生，那不是恨，更该说是种嫌弃，像是癞蛤（fpb）蟆爬脚面，本来不屑去管，它倒偏偏在你做重要事的时候窜起来裹乱。

半年前，他以魔息为川素商修补元神，施术正在关键时刻被什京丶佰京打断……

二人称是魔尊感应到他自毁修为，其实呢？

他已经在川素商的元神中窥见了真相——他是宫长凝养了千年的酝煞容器，宫长凝只是怕容器坏掉。

佰京见他脸上铺出一层杀意，“扑通”跪伏在地，磕头如捣蒜：“殿下，殿下于我有活命之恩，老朽心是向着殿下啊，可您看……上仙他丶他分明是下世了，您不要再自欺了，殿下节哀……随我回……”

话没说完，流星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渐而狂放，与他方才的温柔丶冰冷，三模三样，笑到最后悲凉至极，说是在哭也不为过。

只是细看，他眼睛里没有半滴泪水。

“……因果难避啊，”他止住笑声，冷冽地盯着佰京，“你们‘救’我的时候本事不是很大么？为何救不了他？宫长凝不是运筹帷幄，心有宏图吗，怎么我一个提议他考虑半年还不答允？尊魔殿长老丶魔尊……灵魔宗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自以为是的大蠢货！”

春时天暖，衣裳不厚，流星白话说到这情绪激动，衣襟下心脏的位置像是有东西闪着暗芒，他擡手戳指着自己的心窝上：“你去告诉宫长凝，我只这一个条件，他少事不关己地装慈父。他帮我救川素商，我自然同意随他回魔界，否则我保证他竹篮打水什么也得不到！”

佰京怔怔看着三殿下胸口的暗光，认得那是引雷咒，咒令发动，心脏立损，就连浑身煞气也自带雷电，用不得了。

这般破釜沈舟，流星白简直疯了。

但佰京今日奉命前来游说，空手而归在宫长凝面前不好交代，他思来想去心中起急，急火攻心体内万千煞气反噬渐起，他越发难以冷静自控，脸面抽搐，忍不住窜起来愤愤：“三殿下，毕竟是我与兄长救你性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