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抬起眼，目光冰冷如刀锋，扫过“穿山甲”和“铁锤”，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冻结空气的力量：“哭？吼？有用吗？眼泪淹不死叛徒，吼声震不死仇敌！” 她将擦拭得光可鉴人的勃朗宁手枪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如同最后的判决，“留着这股劲，留着这颗子弹。该哭的时候，是在仇人的坟头！”

苏影轻轻将一只手按在“穿山甲”剧烈颤抖的肩膀上，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投向李岸，带着询问，也带着支撑。在这片被悲伤和愤怒淹没的沉默之海里，他是最后的定海神针。

李岸深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河泥腥气、煤油味和浓重悲伤的空气，冰冷地灌入肺腑。他缓缓坐下，脊背依旧挺得笔首。他没有立刻回应“穿山甲”的嘶吼，也没有接“夜莺”冰冷的话语。?山′叶￠屋· *免.肺/跃_毒/他只是伸出沾满污垢和不知名暗色痕迹的手指，从破棉袍的内袋里，极其小心地摸出一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边缘卷曲的薄纸条。

纸条展开，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上面是用极细的铅笔匆匆写下的几行密语，字迹潦草却清晰。李岸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在冰面上凿开第一个窟窿：

“内线…刚送出来的。”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念得异常清晰，带着千钧的重量：

“‘钥匙’（钟怀远）…己脱险。南京追捕网…未收口。去向…不明。”

念完第一条，李岸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看到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光在苏影眼中闪过，也看到“铁锤”紧握的拳头稍稍松开了一丝缝隙。

接着，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低沉、更加冰冷，如同淬了毒的冰锥：

“‘老客’（屠百川）…即将启程。由张冲（化名可用）亲押，走沪宁线。目的地…南京。去向…邀功。”

“屠百川”三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在小小的斗室里炸开！

“穿山甲”猛地从矮凳上跳了起来，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去南京？！邀功？！他想踩着同志的血升官发财？！做梦！老子现在就…”

“铁锤”也霍然起身，巨大的身躯带倒了身后的长凳，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低吼道：“不能让他活着到南京！”

连一首冷静如冰的“夜莺”，眼中也爆射出前所未有的凌厉杀机！她放在桌上的手，瞬间按住了冰冷的勃朗宁枪柄！

李岸没有动。他只是抬起眼皮，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枷锁，瞬间钉住了暴怒的“穿山甲”和“铁锤”。那目光里没有斥责，没有激动，只有一种经历过地狱烈火淬炼后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和沉重。

“坐下。” 李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穿山甲”和“铁锤”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按住，胸膛剧烈起伏，最终还是重重地坐回原位，长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斗室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煤油灯芯燃烧的微弱噼啪声。

李岸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被愤怒和悲痛扭曲的脸庞，最后停留在那盏跳跃的、微弱的煤油灯火苗上。昏黄的光晕在他冷硬的脸上明明灭灭。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钢铁，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在狭小的斗室里清晰地回荡：

“我们…活下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那个被“穿山甲”紧紧抱着的铝饭盒，扫过“夜莺”手边那支冰冷的勃朗宁，扫过苏影眼中深藏的坚毅。

“火种…还在。”

他猛地抬起眼，目光如同两道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向每一个人的心底深处！那里面燃烧的，是刻骨的仇恨，是沉重的责任，是永不熄灭的意志！

“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叛徒！还在逍遥！”

“血债！必须血偿！”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槌，敲打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

“赵明诚的血！柳云眉的血！顾秀兰的血！还有那些我们不知道名字、倒在黑暗里的同志的血！” 李岸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嘶哑，却又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不能白流！这笔债，我们要亲手讨回来！连本带利！”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巨大的、充满压迫感的阴影！破旧的棉袍掩盖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历经劫难却更加锋锐的杀气！

“哭过了，吼过了，心痛过了…” 李岸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穿山甲”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