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神贯注于寻找那份“沪西纱厂工潮”卷宗时,一阵极其压抑、却异常清晰的争吵声,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毫无征兆地从档案架隔壁——一扇紧闭的、包着隔音软垫的柚木小门后面——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陈默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心脏漏跳了一拍!那扇门后面,是档案室内部一个隔音效果极好的小型会议室!谁会在这里争吵?内容是什么?
他立刻停止了翻找的动作,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屏住呼吸,将身体紧贴在冰冷的铁皮档案柜侧面,耳朵像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门缝里漏出的每一个字眼!同时,他眼角的余光迅速扫视周围——确认无人,立刻装作整理旁边架子下层杂乱堆放的过期报纸,动作极其自然,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门内的争吵声陡然拔高,虽然隔着厚重的隔音门板显得沉闷,却依旧能听清那愤怒的语调:
“……闸北扑了个空!屁都没有!折腾了一宿!冻得跟三孙子似的!结果呢?毛都没捞着一根!”一个粗鲁、暴躁、带着浓重江湖腔的男声愤怒地低吼着,像一头被戏耍的困兽,“他妈的!肯定是‘灰蛇’的情报有问题!瞎指挥!害老子白跑一趟,还被上峰指着鼻子骂废物!这锅老子不背!”
“灰蛇”!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冰锥,狠狠刺进陈默的耳膜!他浑身剧震,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首窜天灵盖!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但抓着过期报纸的手指,指节己然捏得发白!
“放屁!”另一个声音立刻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陈默只觉得头皮瞬间炸开!浑身汗毛根根倒竖!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麻意瞬间席卷全身!
沙哑!干涩!刺耳!
如同生锈的破锣在砂纸上狠狠摩擦!
又像是喉咙里卡着永远咳不出的浓痰!
这声音……这独特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破锣嗓子!陈默瞬间想起了李岸和钟怀远在秘密训练时,曾反复强调、让他刻进骨子里的一个关键特征——**“灰蛇”的嗓音,如同破锣般沙哑刺耳!这是识别其身份的铁证!**
“放你娘的狗臭屁!”那破锣嗓子阴恻恻地反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锈蚀的铁管里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冷和居高临下的刻薄,“‘灰蛇’的情报什么时候错过?哪一次不是精准得要命?我看是你们行动队自己蠢!布控不严,走漏了风声!让煮熟的鸭子飞了!或者……” 那破锣嗓子陡然压低,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阴狠,“……根本就是你们内部……有人捣鬼!在给共党通风报信!”
“你……!”那粗鲁声音气得语塞,显然被戳中了痛处或是被这恶毒的指控激怒,却又似乎对这“破锣嗓子”的主人极为忌惮,不敢彻底撕破脸。.5/2¢0-s,s¢w..¢c`o/m·
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都带着火药味。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冲破肋骨!他死死贴在冰冷的铁皮柜上,连呼吸都停滞了,汗水顺着鬓角无声滑落。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终于,那破锣嗓子再次响起,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阴冷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吵个屁!闸北扑空,那是共党狡猾!声东击西的把戏罢了!真正的要害……在码头!在‘老渔夫’!懂吗?” 那“老渔夫”三个字,被他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却带着千钧重量的音调吐出。
“罗三眼虽然被调走一半人,但留下的疤脸和‘老鬼’(指烂泥渡留守的老特务)都是硬手!水底下那窟窿眼儿……跑不了!盯着呢!只要他们敢再露头……” 破锣嗓子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夜枭般的冷笑,“……李岸……哼,这条大鱼,迟早落进网里!连皮带骨,嚼碎了咽下去!”
李岸!
陈默听得心惊肉跳!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衬衫!敌人不仅知道“老渔夫”,知道水下入口!更知道李岸队长亲自参与了探查!而且……他们还在守株待兔!布下了致命的陷阱!
必须立刻把这个情报送出去!每一秒都关乎李队长的生死!关乎整个行动的成败!
就在这时!
“吱呀——”
隔壁会议室那扇沉重的柚木门,毫无征兆地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里泄出,如同地狱开启的微光!
陈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炸开,首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几乎是凭借着千锤百炼的本能,在门被拉开的同一刹那,猛地将身体重心下压,顺势朝着旁边档案架下层那堆凌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