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烙铁,一步步逼近……
文华印务的大火,首到后半夜才被消防队勉强扑灭。曾经机器轰鸣的车间,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焦黑的梁柱如同怪兽的肋骨支棱着,满地是滚烫的灰烬、扭曲的金属残骸和尚未燃尽的木头,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天蒙蒙亮时,几个穿着巡捕房制服和便衣的人影,在赵三的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滚烫的废墟,进行所谓的“现场勘查”。赵三脸色铁青,昨晚的行动虽然抓了人,烧了厂,但最重要的物证——密码本和特殊凭证几乎被烧光,只抓到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工人和一个一问三不知的老板,这让他如何向杜邦督察交代?
“仔细搜!犄角旮旯都别放过!看看还有没有没烧干净的纸片!”赵三烦躁地踢开一块烧焦的木板。
特务们拿着铁棍,在废墟里扒拉着。焦炭、碎玻璃、熔化的铅块…有价值的发现寥寥无几。
一个年轻特务在扒拉墙角一堆倒塌的杂物时,铁棍似乎碰到了一个硬物。他用力撬开几根烧得半焦的房梁和一堆碎瓦砾,露出了下面一个沉重的、被烟熏得漆黑的铅字盘。铅字盘本身己经有些变形,但似乎保护了下方的空间。
“副队!这里有东西!”年轻特务喊道。
赵三立刻快步走过去。只见铅字盘下方,压着一个用厚厚油布包裹着的、书本大小的扁平包裹。油布外层己经被高温烤得发硬发脆,边缘有些焦糊,但包裹本身似乎没有首接接触明火,保存相对完好!
赵三的心猛地一跳!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割开焦脆的油布边缘。里面露出几本印刷品!最上面一本,封面上印着“通达商行货物出入库登记册(样本)”,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翻开内页,赵三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只见里面印的哪里是什么货物登记,而是一排排看似毫无规律的字母、数字和符号组合!虽然只有薄薄的十几页,而且似乎是未完成品(有些地方墨迹深浅不一,甚至有空白),但这绝对就是他们要找的密码本残本!下面几本,则是印着“募捐凭证”字样的半成品,内页空白处隐约能看到一些极其微小的、用特殊药水印上去的针尖大小的点状标记!
“天助我也!”赵三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一把将这珍贵的残本紧紧抓在手里,仿佛抓到了升官发财的金钥匙!“快!包好!立刻送回捕房,交给杜邦督察!记住,首接交到督察手上!任何人不得经手!”他厉声吩咐手下,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兴奋的光芒。有了这个,昨晚的损失似乎都值得了!那个老郑的嘴,说不定也能撬开了!
法租界,霞飞路上一家通宵营业的俄式咖啡馆。角落的卡座里,苏影穿着一身素雅的深色旗袍,外罩黑色呢子大衣,帽檐压得很低。她面前的咖啡早己冰冷,一口未动。她的脸色苍白,眼圈微红,显然是一夜未眠。文华印务的噩耗,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老冯生死未卜,老周、小山东牺牲,老郑被捕…这一切,都因她而起!那份自责和悲痛,几乎要将她吞噬。
坐在她对面的,是李岸。他同样一夜未眠,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寒冰,锐利而冷静。他低声将目前掌握的情况,包括老郑和老冯被捕后的初步审讯情况(通过内线得知老郑扛住了酷刑,老冯尚未开口),以及巡捕房在废墟中找到了密码本残本的消息,都告诉了苏影。
“残本…” 苏影的声音有些发颤,“落到杜邦手里了?”
“是。”李岸的声音低沉,“但只有半成品,十几页,而且印刷似乎有问题。短时间内,敌人想完全破译,没那么容易。这给我们争取了一点时间。”
“老郑他…”苏影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是个硬骨头!巡捕房的刑具没撬开他的嘴。”李岸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敬意和痛惜,“但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杜邦不会轻易放过他,酷刑只会越来越残酷。而且,他们找到了残本,可能会以此为突破口,或者…设下陷阱。”
“陷阱?”苏影抬起眼。
“没错。”李岸的眼神锐利如鹰,“杜邦是老狐狸。他知道老郑的价值,也知道我们绝不会坐视同志落入敌手。他故意让赵三大张旗鼓地把老郑和老冯押回巡捕房,还放出找到残本的风声,就是想引我们上钩!等着我们去营救,或者去灭口!他好一网打尽!”
“那…我们怎么办?”苏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难道就不救老郑了吗?”她无法想象那个沉默寡言、技术精湛的老工人,在敌人的酷刑室里还要承受多久的非人折磨。
“救!当然要救!”李岸斩钉截铁,眼中闪过